霍予安不明所以,但是岁岁得到了肯首,兴奋地催着霍予安下楼。
电梯恰好到了,他只能目露担忧地回望着简暮,抱着孩子进了电梯。
走廊的灯只开了零星几盏,沿廊落地窗外,夜幕中仍然灯火通明的安海市在走廊内铺陈着星星点点的光斑。
有夜风在走廊中穿过,简暮走向那扇没有关严的窗户,清凉的晚风如温柔的大手,从他的发间穿梭而过,额前碎发微微摇晃。
简暮俯视着楼下车水马龙,手指寻着肌肉记忆按下接通键,手机放到耳边时,他冰冷不屑的眸光宛如睥睨卑微的蝼蚁。
两相无言,简暮能听见另一边刻意放缓的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技艺不佳的棋手在博弈之时无意间露出的端倪破绽。
不过简暮并没有陪他玩“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小把戏,霍予安和岁岁还在等他,他没空陪无聊的人在这里浪费时间。
“没事吗?如果没事我就挂了。”
对方离开挽留:“有事,小暮,我是大伯。”
“我有来电显示。”简暮淡淡道。
言下之意便是,你有屁快放,别净说废话。
“你……”隔着手机都知道此刻简钺山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
他没再说一些自以为温情实际浪费时间的寒暄,道:“网上那些关于你的消息我都看到了,你今晚的直播回应,我也了解了大概。”
他顿了顿,像是在等待简暮的慌张。
可简暮只是看了一眼腕表,道:“我允许你浪费我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倒计时结束,不管你说到哪里,我都会直接挂断电话,现在还剩四分五十四秒。”
“简暮你怎么和你长辈说话呢!”
“还剩四分五十一秒。”
“……”简钺山深吸一口气,简暮是真的会挂电话,虽然他不想承认被简暮牵着鼻子走,但事实确实是这样。
简钺山开门见山:“你实在太胡闹了!”
简暮的表情很淡:“比不上你爱闹,大伯母这个月第五次把你抓奸在床了吧?大伯你实话和我说我到底有几个堂弟堂妹,我保证不告诉大伯母。”
“……”这个大侄子顾左右而言他,简钺山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可他还记得简暮的倒计时。
他缓了一口气,心说这小子嚣张不了多久,再让他肆无忌惮一会儿也无妨。
简钺山语重心长道:“小暮,那些事你确实做错了,你还太年轻,做错一些事情情有可原,但你的疏忽关系到陇峯的生死存亡,你不应该把你oga的天性用在工作上,这容易让陇峯,让我和你父亲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温白的手腕再如何厉害,他也是外人,当初我们以为他是你的爱人,才能勉强接受他进入陇峯,身居高位,掌握举足轻重的权力。可是到头来温白和你没有多少关系,这让股东们怎么想?这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啊!而且温白身家背景那么厉害,万一他的胃口被养大了,你让陇峯怎么办,让股东们怎么办?”
“还有你那男朋友,哎……他没钱没权没背景,你明明可以找一个更加强大的伴侣,强强联手,这样对陇峯好,对你也好。我最近也在安排你简闻堂哥相亲,对方都是有头有脸,清白人家的孩子。”
“你啊,偏偏选了个一无是处的……大伯知道你是oga,比较重感情,但在公事上,可不能用你这oga的天性来意气用事。”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但大伯都是为了你好,为了陇峯好。”
“说够了吗?”简暮寒声道。
今夜的安海些许降温,可从窗缝中飘拂进来的凉风浇不灭简暮的烦躁与怒意。
他的语气让人觉得都要冻伤了,简钺山打了个机灵,连忙止住他长篇大论的爹味说教,咽了咽口水:“说完了……”
简钺山心说这侄子实在邪门。
明明是小辈,但从小到大,特别是掌权陇峯后,通身的气势就变得极度骇人,经常一个语气、一个眼神就让人不寒而栗。
“既然你说够了,那么我也说两句吧。”
简暮说:“首先,陇峯是简钺诚背靠我的外租家,一手创办发展的,等到陇峯的经营正式步入正轨,才把你从乡下的田里喊来安海,这些年你只拿了股份和分红,除了搅屎之外,从来不曾为陇峯办一件事,请问你所说的陇峯是你的心血,你的心落在陇峯的哪里,血滴在陇峯的哪块地砖上?”
“你说我让温白进陇峯是引狼入室,可简钺诚让你来安海……又何尝不是养白眼狼?”简暮呵地冷笑出声。
笑得简钺山头皮发麻,瞳孔骤然紧缩,他高声驳斥:“你骂我白眼狼?简暮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
“我什么都没说,大伯你急什么?”简暮装作疑惑不解地问,“我只是说大伯和堂哥想要把我取而代之,这不是这么多年来显而易见的事情吗?难倒……”
简暮眸光锐利,上挑的眼尾仿佛一把极其锋利的弯刀,触之见血:“大伯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没有,”简钺山的声线极虚又极紧绷,“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呢,不可能……小暮你可不能污蔑大伯。”
“我不污蔑你,等价交换,你也别手伸那么长。”
简暮语气和悦,但话语的内容却丝毫不留情面:“我的婚事从来不会是陇峯发展的牺牲品,霍予安是我认定的伴侣,你的意见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与其把这些牢骚发给我听,你不如对着镜子说一遍,或许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老脸,你这番话能让你获得更多情绪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