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忽然朝他们走过来。
在钱邵哲拔腿要跑的前一秒,女人在他背后厉声喊出。
“钱邵哲!”
好歹同床共枕六七年,哪怕对她没有什么感情,甚至打心底里嫌恶,却还是能轻易辨别出这道并不悦耳的女声的主人。
被邵姌喊出了名字,钱邵哲哪还敢回头看,他被吓得一个机灵,两条腿下意识就要迈得更快了。
可惊疑和盛怒交加的女人比他更快一步,抛开行李箱,踩着高跟鞋就健步如飞直奔而来,拦在他们面前。
“钱邵哲,邵超耀!”邵姌掠过邵超耀那双肿泡眯眯眼,视线在一旁的女人身上停住。
女人整张脸只露出了眼睛,那眼睛哪怕瞪得浑圆,却也能看出眼睛本身不大,仅露出的眼睛就与邵超耀像足了十分。
而拥有这双眼睛的人从前日日在自己跟前伺候,其口罩下的整张面孔,邵姌简直再熟悉不过。
“熊荷!”邵姌咬牙切齿地念出那个显然目露心虚胆怯的女人的名字。
邵姌不是傻子,她出事之前虽然走了许多歪门邪道,可也还是有许多实打实的功绩。
能做到那个地位,除了父亲的扶持帮助外,她本身就长了脑子。
视线在三人哪怕戴着口罩也遮不住意外和心虚的脸上转了一圈,她很快就有了答案。
邵超耀是熊荷的儿子,熊荷把她儿子塞进邵家,图谋邵家财产,甚至还染指邵家的女婿!
“小苒,你听我解释……”
邵姌一把挥开钱邵哲拦在她身前,试图掰住她肩膀的手,两步跨到被他挡在身后却还是无处遁形的熊荷面前,一把撕开她精心的乔装。
她的力度过大,哪怕口罩有弹性,差点要把熊荷的耳朵拽掉了,她吃痛得“啊”了一声,但她很快发现,相对于邵姌扇在她脸上的巴掌相比,这点痛不算什么。
那巴掌用了十一分的力道,汇聚了对这么多年的蒙骗、枕边人的背叛、错付的真心的怒意。
熊荷的脸上当即出现了一个赤红的巴掌印,甚至被锋利的指甲刮过,皮肉外翻,血汩汩而下。
巴掌印与不久前钱邵哲打过的另半边脸正好对称。
邵姌多年浸淫酒色,实际上身体发虚体力不好,照理来说这一个巴掌就足以让她气喘如牛,但可能是暴怒激发了这个女人全身的潜能,肾上腺素驱使她有仇当场就报。
她一把薅住了熊荷的头发,听得她再次吃痛一声惨叫。
“贱蹄子,你以为你是谁,就你这种货色还敢出来当鸡?你是不是尿太黄了,都照不清自己长什么样了?”
“熊荷你还挺有心机手段啊,不仅把儿子抱过来给我养,竟然还勾引我男人?钱邵哲也真的是饥不择食了,娱乐圈里面那些帅哥美女还没把他喂饱吗,竟然连你这样的货色也看得上!和你这种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我都嫌自己掉价,alpha果然都是有洞就能干,挑都不挑的野狗!”
“看我帮你养儿子,是不是感觉特别爽?我告诉你,你那儿子就是个废物、畜生!以后就是个毒瘤,只有进监狱的份!你还妄想让我把他养成什么人才,拿到我家什么好处?做梦吧你!我说邵超耀那狗杂碎怎么就烂泥扶不上墙,原来是你这个垃圾生的小野种。”
她一边说着,一边扯着熊荷的头发像甩破抹布一样使劲摇晃,汗湿的手心已经黏上了不少断裂的长发。
熊荷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撕裂了大半个枫林公馆惬意安宁的空气,周边不停有楼栋的住户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热闹。
其中不乏住在这里的网红,就连正在直播打pk也顾不上了,好奇地跑到窗前。
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直播间还挂着,连忙又去拿来了正在直播的手机,翻转摄像头,拉大镜头。
“不跳舞不扭了,给你们看个精彩的,原配抓小三,孩子好像还是小三的。”
“啊?那几个人眼熟吗?”
“什么?那是钱邵哲、邵超耀和邵姌?!”
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准确来说是邵姌单方面的凌虐和殴打。
痛感胜过了心虚,熊荷的脾气也渐渐上来了,她试图反击想要打回去,可头皮已经被扯得痛到麻木,加上邵姌从一开始就占了上风,她实在使不上劲,只能像垃圾一样被邵姌来回甩荡,几近昏厥。
钱邵哲从一开始就在拉架,帮的是熊荷,不过这显然是在对邵姌火上浇油,只能让邵姌除了更加用力地殴打、扯熊荷头发、挠她脸之余,还狠狠往钱邵哲身上踹了几脚。
中途有一脚甚至踹上了钱邵哲的两腿之间,让他当场哀嚎着捂着自己蹲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这惊悚的一幕对于八岁的邵超耀而言已经超纲太多,哪怕他心智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也一时无法消化这独属于成人世界的场景。
他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看到父亲战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母亲正在遭受毒打。
他得去拉架。
可是帮那个好?
他的第一反应是要去帮邵姌,这是把他从小养到大的明面上的母亲,她对他严厉,但平心而论,他有生之年的一切都是邵姌给予的。
可是邵家如今倒台,据大人所说,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邵姌这些年与邵信达狼狈为奸,干了不少缺德事,被查出来、抓紧去是迟早的事,甚至可能要被关一辈子。
权衡过后,邵超耀选择了他的生母熊荷。
“放开我妈!”
撕扯着熊荷之时,邵姌忽然听见一道稚嫩的厉喝,下一瞬,她的小腿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