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的情报网比一般人想象中发达得多,而且还有很多上下级之间只是单线联系,这就代表了,如果他们一直在潜伏,可能除了自己的接头人和最高长官,无人能知道他们的身份。
长沙,街头有一家长明古玩店。店铺不大,也没摆出什么好东西,所以自然没什么生意。老板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每天白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躺在摇椅上喝茶,怀中还搂着一只黑猫。
每天日落时分,长明古玩店准时关门。这时候,老板便会警惕地看向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就在店内的一个青瓷花瓶底部摸索着什么。说来也怪,这家店开业至今,那花瓶一直在那,有无数人来看过,问过价,却从来没有人将其买走。
而今天古玩店老板从花瓶底部摸出了一张小纸条,看了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已经变了,甚至开始发抖。
“这……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这事儿,我可真做不了决策,只能汇报上级了。”
是的,这家古玩店是锦衣卫的情报中转站,至于为什么选择古玩店来做掩护嘛,可能是因为古玩店比较清闲,哪怕没什么生意也不会惹人怀疑。
言归正传,这纸条上的消息可真的是要人老命,作为长沙地区的锦衣卫统领,古玩店老板张彪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有独立决策权,但是这次这个烫手山芋他是真的没办法接过来,只好汇报给上级了。毕竟这个消息隐瞒也是死路一条,所以说还是让上面的大佬们做决策吧。
于是,这张纸条传到了湖南的锦衣卫统领手里,湖南的统领一边骂着张彪就会给自己找麻烦,一边将这个消息传到了西南地区的锦衣卫统领手里,但是很显然,这件事情也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处理的,所以最后这张纸条传到了蒋瓛手里,蒋瓛看了之后脸都快绿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夸这帮下属办事有方还是该骂他们蠢得要死。
走投无路的蒋瓛能怎么办?只好求见朱元璋了,让真正的大佬来做决策了。
“启禀皇上,微臣有一条消息……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朱元璋看着这个手下,竟觉得有点陌生。
“蒋瓛啊蒋瓛,这话是你该说的么?你小子从来都是雷厉风行,天不怕地不怕,今天怎么也吞吞吐吐起来了?”
蒋瓛苦笑着,“不是微臣婆婆妈妈,实在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啊,非臣下所能决断,但是又不能欺瞒皇上……”
朱元璋放下了手中的笔,蒋瓛这关子卖的,连他也觉得挺好奇的。
“你小子还有怕的时候?连一品的文武大臣都吓不住你,什么消息能让你如此惶恐,但说无妨,天塌了,朕给你兜着!”
“是……是您的皇子。”
朱元璋这下有些坐不住了。
“皇子?几皇子?是老二又荒淫无道了还是老三又滥杀无辜了?难道是老五?听说这家伙最近挺不老实的,是不是他又犯了什么错?”
蒋瓛咽了口口水。
“其实比您想得还要再严重一点……”
朱元璋直接起身,满脸疑惑。
“难道说是有人要造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咱还活得好好的,借他们几个胆子也绝对不敢!他们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力啊!也就太子有点希望,但是他也犯不着造反啊,真想当皇上跟咱说一声咱提前退休几年不就成了吗?难道是老四?这小子可挺像咱的啊,胆子不小,不过他现在也不够格啊……”
蒋瓛实在是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自己该听的。
“你快说啊!你小子是不是要急死朕!”
蒋瓛深吸一口气。
“据可靠情报,八皇子潭王朱梓的妻兄於琥和已经过世的岳父於显与胡惟庸有过往来,而且还颇为密切。”
蒋瓛没想到,朱元璋听了反倒长舒一口气。
“就这事?那他大舅哥跟胡惟庸有来往就抓他大舅哥呗,该杀就杀了,这有什么不敢说的,咱还以为那几个兔崽子要造反了呢!”
“可是,如果惩办於显,那潭王妃也跑不了啊,这潭王恐怕也会被连累。这事儿我们都怕办不好,所以特意来问皇上的旨意。”
蒋瓛心中暗道:这是您老人家的儿子和儿媳妇,您不开口,我们哪里敢上手。
“无妨!先将於显拘捕,看看那於显到底是不是真的与胡惟庸往来甚密,有不可告人之事。之前胡惟庸一案因为牵连者过多,已经惹起众怒,所以以后尽量别那么偏激,只要不是有所图谋,来往甚密,都可以从轻发落嘛!”
朱元璋此时也看开了,毕竟已经死了一个毛骧,胡惟庸一案的大鱼也都被一网打尽,剩了一些小虾米,该放就放吧!
“可是皇上,我怕调查於显会让潭王多想。而且,如果於显真的有罪,那潭王妃该如何处置?”
朱元璋笑笑。
“女人如衣服啊,倘若於家真的跟胡惟庸有勾结,就看梓儿的意思了,他若想留这个王妃,咱就可以放她一马,他若不想要,咱也可以为他另寻一个王妃。不过你的情报可说了潭王和胡惟庸有何瓜葛么?”
“那自然是不可能,毕竟胡惟庸伏法的时候,潭王还没就藩呢,无论怎样,肯定扯不到潭王的身上就是了。”
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就去办吧,於显那边派人去查探,若是有罪就定罪,若是无罪也别难为人家。至于潭王那边嘛,你亲自去一趟吧,好生抚慰两句,然后不行就召他入宫,回来看看爹娘,也省得他多想。”
只能说朱元璋还是护犊子啊。
蒋瓛点了点头。
“谨遵皇上旨意,还得是皇上思考问题周全啊,如此一来自然是万无一失了。”
于是,远在长沙的潭王没过多久便收到了消息,第一条消息就是他的大舅哥於显被打成了胡惟庸同党接受调查。而第二条消息就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蒋瓛将亲自来长沙,意图不明。
潭王朱梓一直都不是个胆大的人,尤其对自己的老爹朱元璋,更是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当他听闻这次来的人是蒋瓛,只觉得天都塌了。他看着自己的妃子,无奈地说道。
“爱妃,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