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奇迹发生。
面对柏寅清的痛苦,虞微年无能为力,选择给柏寅清倒了杯温水。
奇怪的是,方才还呼吸困难丶意识涣散的柏寅清,在喝下这杯没有添加任何药物的温水後,状态似乎有所缓解。
可虞微年根本没做什麽。
虞微年脑海中产生一个奇怪的比喻。
他睡觉时需要抓着令他心安的小毛巾,眼前神奇的一幕,仿佛他就是柏寅清的安抚巾。
「还要喝吗?」虞微年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柏寅清本想说不用,这种事应该让他来做,他担心虞微年被水烫到丶又或是弄湿手指。但他又很矛盾,他很享受虞微年对他此刻的「关心」,哪怕只是出於礼貌。
「谢谢。」他还是接过了。
虞微年望着他:「你每天都这样,很痛苦吗?」
虞微年後来去了解过性瘾,他很难相信,长了一张清心寡欲丶生人勿近面庞的柏寅清,居然会患上这种病。
柏寅清沉默地饮完剩下的水,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不在我身边,我很痛苦。但你在我身边,你会很痛苦。」
虞微年问的是病,柏寅清却回答了别的。他怔了怔,说:「所以你宁愿你痛苦。」
「……」
原来柏寅清是这麽想的吗?虞微年恍然。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相信爱的人,因为他总是能随口道出爱与喜欢,所以也不会相信别人口中的爱。
柏寅清拥有最冷静的外表,做出最疯狂的行为。不计後果,不论代价,只为把他留在身边。
因为占有欲囚禁他,也能因为爱放他自由。哪怕违逆本能,与原始欲望做对抗。
这就是爱吗?真新鲜,也真叫人好奇。
虞微年陷入沉思时,柏寅清像再也无法维持冷静,他在虞微年面前总是很难保持理智。
「年年,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话,现在也没有立场说……」冷淡声线浮上明显的颤抖,「但我们能不能……」
虞微年用一种异常冷静的目光看向他。
只是一个眼神,柏寅清便不能继续往下言语。他手指紧握成拳,处在不自然的颤抖之中。
他明知道答案,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要开口,像自取其辱。
「……备用情人也可以。」
「可以吗。」
虞微年呢喃着:「备用情人……」
从前连他多看别人一眼都无法接受的柏寅清,现在却能接受成为他的备用选项。而一直看他身边人来人往的杭越,因他疑似可能爱上一个人,口不择言。
虞微年收回目光,用一种促狭的丶仿佛闲聊的语气开口:「怎麽突然说起这个了?柏寅清,你又为什麽觉得,我这次来看你,是来找你谈情说爱的。」
「你不会不知道,我现在对你什麽想法。在你做出这些事後。」
虞微年有意识地观察柏寅清的表情,这张熟悉的冷淡面庞,如今变得有几分憔悴,甚至是麻木。但在他这番话後,他能捕捉到一抹微妙的情绪。
他曾以为他很了解柏寅清的细微表情,当下却仍感到迷惑。
「我知道。」
像最後一丝希冀被打破,他被迫接受现实。良久,他才哑声说,「你恨我。」
「恨你?」
虞微年重复二字,他似是觉得有些可笑,「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
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柏寅清没有反驳。也是,恨与爱往往相伴相随,虞微年不爱他,自然也不会恨他。
最多是厌恶。像厌恶裤脚蹭上却甩不掉的泥灰。
可不管怎麽样,虞微年还是来看他了。柏寅清看向虞微年:「你来是……」
「我是来还这个的。」
虞微年从口袋里取出一条链子,这是项炼,却因尺寸原因,一直被缠绕在他的脚踝。他当初没有马上还给柏寅清,也是为了送去检测。
现在检测结果出来,他自然要物归原主。
「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我玩弄了你的感情,也吃到了苦头。」他语气轻松,「我不欠你什麽了吧。」
柏寅清沉默地望着这枚项炼,久久没有伸手去接。不欠吗?物质方面确实不欠,可他要的从来不是物质。
但最难算清,最难两不相欠的便是他想要的感情。
短短时间内,柏寅清脑中过了许多场景。他避开目光,语气平淡:「给你的就是你的,你自己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