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科想起了自己曾经对说过艾涯说过,每个人都是孤岛。
他们中间不必架桥。
这就是完全坦诚後的真相。
“同理可得,你也看不起我咯?”伦科问。
“当然。这件事在你回家的第一个晚上,我们就达成了共识,我们互相看不起。而这三个月来,我们都绕了一个大圈,最後得到的结论仍然是一样的。”林客答。
“好极了,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伦科双手合掌,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引来了周围行人的关注,但他们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不过我要纠正一点,我不是看不起你——我是不看你,也不看任何人。”
林客嘴里“嗯”了一声。
他没有追问的意思,因为他真诚地不在乎。
就算是当成八卦,林客都懒得听,他的心情只到这里。
他们就这样沉默地跟着劳伦斯,一路走出了温室。
在这中间,伦科向林客要了一支香烟,林客没有拒绝。
他们两个人的手机都响起过很多次,其中甚至有艾涯的电话。
但不管是林客还是伦科,没有任何一个人接起过。
他们两人,一直控制着和劳伦斯的距离,不远不近,既不跟上,也不落後。
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劳伦斯究竟是要做什麽。
偏偏林客和伦科都很有耐心地在这里消磨时间。
到後面,劳伦斯越走越慢,大概是因为体力不支,或者是因为精神不济。
但是这位老人,仍然在继续往前走着。
林客和伦科并没有上前去扶住他。
他们走了四个小时,从太阳高悬走到了太阳西下。
这里已经是郊区,川流不息的车和人来人往的人全部都消失了,只有远处的丘陵上有一家农户。
在灰黄色的云霞里,烟囱正在冒着一团一团的炊烟。
劳伦斯翻过了一座小小的丘陵,来到了山坡的另一边。
他四处张望着,又像狗一样匍匐在地面上,不停地嗅闻着,像是在找什麽东西。
林客和伦科站在山顶上,太阳照在他们的身上,也照在这片草地上。
万籁俱寂,连虫鸣都听不到一声响。
劳伦斯身上的白色病号服粘上了湿润的泥土。
林客和伦科仍然站在远处,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劳伦斯的动作越来越慢。
他趴在了草地上,手肘不能再支撑起任何力量。
最後,他完全不动了。
林客和伦科这才走下去,他们看到了定格在劳伦斯脸上的愤怒的神情。
林客搭上了劳伦斯手腕的脉搏,伦科的指尖摸上了劳伦斯的颈动脉。
就像圣诞夜那天晚上,劳伦斯倒下的时候,两个人做的一样。
只不过上一次,他们是在检查劳伦斯是否还活着。
而现在,他们正在确定劳伦斯是否已经死了。
脉搏不再跳动,脖子也已经凉了。
在劳伦斯裸露的手臂上,出现了大块的尸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