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淼当然并非亲眼所见革铎如何死的,但是那一日他们的的确确遭到了他的围堵与追杀。
她斟酌片刻道:「我猜是小葛木受了覃氏指点,或是另有高人指点,他应该是埋伏在外,引革铎上钩。」
「请君入瓮。」梁从原笑了半声,「听上去倒是有些耳熟。」
说着,他顺手取了箭筒里的羽箭,又兀自拿了顾淼放在身侧的角弓,挽弓对准远处的靶台。
箭在弦上却未发。
他扭头望向顾淼的拇指,轻声道:「今日来得急,忘了戴扳指,将你的骨戒借予朕。」
顾淼心中觉得有些古怪,不由升起一丝不快,但他既称「朕」,她仿佛不得不从。
顾淼默然地摘下了拇指上的扳指递给了梁从原。
「多谢。」
他笑着接过,戴在了自己右手的拇指上。
羽箭离弦而去,状若白星,正中靶心。
日影缓缓西斜。
日落过後,宫中的华灯次第亮了起来。
戌时将至,仆从端着一盅汤药,轻手轻脚地进了寝殿,跪地拜道:「参见陛下,此药膳是娘娘特意为陛下熬制,奉奴端来。」
宫里只有一个贵妃娘娘。
月余以来,贵妃娘娘总会亲手为陛下熬制汤药,令人奉来。
梁从原时而喝,时而不喝。
今夜,他如同往日一般,已经早早地上了榻,然而他却并未像往常一般,令人将瓷盅留在帘外。
他起身,掀开竹帘,披头散发地立在了仆从身前。
仆从捧着瓷盅,心头大惊,只敢默不作声地垂首,又道:「奴拜见陛下。」
忽觉掌上一轻,皇帝已经端走了他手里的瓷盅。
不过小半刻,他的耳边便是嗡地一响,继而是一声怒喝:「放肆。」
瓷盅应声落地,碎了满地。
仆从大惊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他抬起眼帘,见到面前的一双赤足,脚背的青筋暴起。
他的声音沉沉,夹着暴怒:「放肆,大胆谢氏,竟然在汤中下毒,意欲毒杀朕,此等毒妇,其心可诛!」
仆从浑身发抖,接连磕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此间必有误会,此汤乃是安神汤药,如何……如何会有毒……奴实在不知,冤枉啊……」耳畔忽如风过,他的眼前,银亮的光芒突地一闪。
他心头大骇,连忙抬起头来,方见梁从原手持一柄利剑朝他挥来,他的喉咙只觉一痛,便见自己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的白袍。
「梁……」
仆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死了。
当夜,谢贵妃便因「投毒」被皇帝囚在了宫中,禁足半月,不得外出,留待查证。
隔日,谢朗便到了朝安殿,然而,一同来的,还有顾闯与高恭。
高恭并非独自前来,他与高檀一同入殿。
皇帝见到众人,笑道:「许久不见,高将军能与二公子重修旧好,实在是一桩美事。」
高恭谦道:「陛下见笑了,臣的家事劳陛下挂念。」
梁从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鎏金扶手。
那一枚白骨扳指因而格外显眼。
高檀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扳指之上。
第116章诵经
话音落下,朝安殿中静了一瞬。
谢朗坐在木轮车中,忽地开口道:「今日臣来,是为贵妃娘娘求个公道,昨夜之事,实在太过突然,陛下何以笃定,投毒确是贵妃所为,那宫侍已死,死无对证,汤药也洒了,此案要查,委实难办,不知陛下打算如何查证,如何还贵妃一个公道?」
梁从原脸上的笑容淡去:「丞相是在疑朕?贵妃是谢家人,丞相难道不该在此刻避一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