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失神的女人怔怔地抬起眼皮,与目光并不友好,甚至带着隐约恨意的霍予安对视,她眼瞳中蒙着一层代表精神不正常的迷雾,在视线交触的须臾之间,清透的瞳孔瞬间染上癫狂的阴霾。
但还没来得及发作,忽然敞开的急救室大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见到里面走出来的霍予梦、封采,以及上次在岁岁治病时见过,似乎和简暮认识的年轻alpha男医生,霍予安立刻迎了上去。
语气含着希冀,但眼底藏着对坏消息的惧怕。
“姐,医生,怎么样了?”
从里面出来的三个医生,其中两个是alpha,徐乐颖差点挣开警察的手。
“医生都是alpha?不行,不许碰小暮,喊oga医生过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都是救小暮命的人,你怎么还在发疯?!”
小林阿姨气得又想打她,一个警察连忙拦住她,另一个警察重新调整姿势缉拿控制住徐乐颖。
“你来说吧,我去准备手术,顺便联系研究所那边提早做准备接收病例。”庄驭交代完毕,与霍予安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与他们擦身而过快步离开。
所有或是期盼,或是乞求,或是担忧,或是冷静地审视的目光骤然集中过来,霍予梦顿觉压力山大,清了清嗓子,把情况如实道来。
“如果同意我们的治疗方法,可以保住性命,但情况仍然不是特别乐观。”
意料之中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提心吊胆,霍予梦无声地叹气,但也不得不让他们面对现实。
“腺体没能及时得到有效救治,在短时间内发生病变,从化验结果来看,有毒腺液已经让简暮陷入中度中毒,让他痛苦不堪,所以他才会自毁腺体。实际上,在那样的情况下,损坏腺体虽然又疼又残忍,但能阻止腺液继续在体内产生和循环,这是万不得已之中活下去最有效的方式,他很聪明,也对自己够狠。”
回想起在手术室中看到的血肉外翻的后颈,封采和霍予梦均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见过再多血腥的画面,这样的场面对她们而言同样有不轻的冲击力。
“所以现在怎么办?”霍予安追问,“腺体还能保住吗?”
看着霍予梦摇了摇头,他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楼道陷入死寂,无人不知失去腺体,会有什么样的代价。
“把我的腺体换给他……”如果不是两个警察扶着,徐乐颖差点瘫软滑落到地上,她哭着哀求,“他说过他不舒服,我不信,我以为他在骗我……你们把我的腺体换给他,这是我欠他的……”
走廊里回荡着她悲恸的哭声,小林阿姨抚着前额身形一晃,霍予安明明自己也摇摇欲坠,却不得不扶住她,听见她流着泪呢喃:“这样的母亲,小暮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徐乐颖挣扎着想去跪地求医生,站在霍予梦身旁的封采不忍拒绝一个母亲的要求,给了护士一个眼神,让她带徐乐颖去检查配型,但事先提醒了一句,算是打预防针。
“哪怕是亲缘之间,配型的成功率也不高,不必抱太大希望。”
护士领着警察和徐乐颖离开。
封采继续道:“摘除腺体势在必行,不然班长连今晚都撑不过去,庄医生已经在准备手术了,手术同意书很快就会有护士送过来。”
霍予安当机立断:“签!我们签!”小林阿姨也流着泪点头。
封采不意外他们的选择,利落又通俗易懂地继续道:“摘除腺体后,一共有这几个治疗方案可以选择。”
“第一,像刚才阿姨那样,换一个配型成功的腺体,但具体能不能配型成功,需要多久才能找到配型,这些全都是未知数,短则几个月,甚至几天,长则……我说过,是未知数,班长不一定能撑到那个时候。”
“第二,班长曾经签署过一份实验项目志愿书,是人造腺体移植和信息素复制再生技术复合实验的志愿同意证明。这项技术是我和梦姐,以及庄医生的实验室联合研发,目前还在动物实验阶段,如果投入临床,我们会第一时间用来救治班长,当前保守估计成功率在60左右。”
“第三,以上两个方法都行不通,在摘除腺体后,仅剩五到十年寿命,失去腺体的身体无法支撑太久。”
“操,老子要和他白头偕老,只剩五到十年寿命?难倒要我四十岁不到年纪轻轻就把头发全染白吗?!”
霍予安想冲进去暴打那个言而无信的人一顿,但想起他像肮脏的破布娃娃一般躺在洁白病床上的场景,顿时又心痛如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下得去手。
意气风发的alpha此时满脸颓然地坐回到铁椅上,双手插|进自己发根深埋着头,看不清脸色,可满脸都是懊悔:“我不应该听他的话去京都,那天晚上我就应该冲进家里带他走,哪怕和他妈撕破脸皮带他私奔,也比让他躺在手术室里面好一万倍……”
小林阿姨侧过脸,默默流泪,瘦弱的肩膀发着抖。
霍予梦和封采不知道具体内情,但见霍予安难受,她们同样不好过。
封采看向霍予梦,欲言又止:“梦姐,要不还是用那个药吧……”
“什么药?”霍予安机敏地抬起头,他隐约从封采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霍予梦沉吟片刻,松了口:“一种延缓身体器官运作,抑制新陈代谢的药物,由漂亮国的生物科技公司研发,价格昂贵……”
“钱不是问题!”霍予安急忙说。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现在火了,能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