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渔动作一顿,冷声道:“你确认是解决了?我爸爸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死了还要被人这么说,换谁谁不心寒?”
阮星辰的声音很温柔:“是,我明白你的感觉。我跟你说一下我的情况,我是一个建筑公司的总负责人,那天是到工地巡查工作,当时石板掉下来的时候,你爸正好经过,一把将我护在身上,结果……”
她声音哽咽了下,“我也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成植物人,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前段时间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去找救命恩人,然后我的家人告诉我救我的人已经当场……,家里还留下一个女儿和一位年迈的父亲。对不起,池渔,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失去父亲。”
池渔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你现在道歉有什么用?我爸爸又不会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池渔,我真的很抱歉。”
“呜呜呜……你又不能赔我一个爸爸……”
广场上的广告牌被风吹得哐哐作响,像是随时会掉下来,就像是那一天,向爸爸砸下来的那块石板,人在灾害前,总是显得弱小又无助。
池渔想,如果爸爸还在,她就不用来凤城,也不会住在梁家,看白杨的偏心眼,如果爸爸还在的话,她仍是那个活泼开朗的,被池昭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
现在,一切都没了……
她没爸爸了!
阮星辰也很难受,不停地道歉,“池渔,真的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我会补偿你的。还有关于网上那些流言,我已经查清楚也发澄清的公告。需要向你说明的是,那些流言都是我婆家那边搞出来的事情。”
“我和我老公是大学同学,因为我家的家境比他的好,我婆婆一直看我不顺眼,我昏迷这段时间,他们还放弃给我治疗,又看我一直在医院没醒,便想方设法想将我的公司独吞了去,然后就了出这样的昏招往你爸和我这里泼脏水……”
“幸好我娘家人一直在照顾我,不肯放弃我,找医生给我治疗,也不知是医疗技术太高超还是我的生存意志太强,总之,我醒过来了。幸好我醒过来了,否则我都不知道我的救命恩人还要承受这样的不白之冤。”
“这段时间没来找你,是因为我一直在处理婆家这边的事情,现在我已经离婚并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教训和惩罚。你爸的事情我还上报了相关部门,给他申请了见义勇为的奖金;你原来的学校那边,我特意去找了你们的校长,向他详细讲清楚了这件事情,他在全校讲了话,还让同学们要明辩是非,不要人云亦云。”
“我知道我做这些都不能代表什么,只是我真的是非常希望可以给你们一点补偿,虽然这些补偿微不足道。”
池渔手握着手机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她爸爸何其无辜?她又何其无辜?
阮星辰呢?
她的婆家因为眼前的利益置命悬一线的她于不顾,还利用网络的力量捏造事实,引导网上舆论,让她陷入流言蜚语中,她又有什么错?
错的是她的婆家,是贪婪的人心。
阮星辰又说,“池渔,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我非常想见你一面,再当面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听你爷爷说你在凤城上高二,学习成绩很好,如果生活上有困难可以跟我说,你以后学费我来承担,包括上大学,读研究生、博士,甚至出国留学,我都可以承担。”
池渔沉默了许久,情绪慢慢缓和过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哑着嗓着,“不用了,你应该做的都做了,你不再欠我什么,以后也不要再联系我了。”
她顿了一下,“也不要去找我爷爷,他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最重要的是,她和爷爷不想见她一次,就想起池昭是因她而死的。
阮星辰期待的语气一滞,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的意味,“那个,池渔,对不起,如果你们不希望看到我的话,我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但是,我刚才说的话是真心话,如果你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池渔没应是还是不是,她只是冷静地说道:“既然把话说清楚了,那便挂了吧。”
不等阮星辰回答,她便将电话挂断了。
有人奔赴山,有人奔赴海
池渔收了电话,才发现天色有些阴沉,空气带着潮湿,有下雨的迹象。
行人行色匆匆,都想快步赶路,以防等会下雨被雨淋湿。
仿佛眨眼之间,便进入了寒冷的冬天,她一站起来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风灌进脖颈里,冻得让人发抖。
池渔缩了缩脖子,将手机关了机扔进书包里,她不知道自己这会要干什么,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她想独自一人待一会。
自池昭走后,她已经习惯了所有的事情都独自去消化,让时间去化解一切矛盾。
时间能治愈一切。
只要给她时间,她都能想通的。
就像池昭走了这件事,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接受了他不在的事实。
但是,当时的她是真的恨阮星辰啊!
恨她为什么正好会站在石板下,恨,为什么死的是她爸爸,而不是其他人。
后来网上舆论出来后,她就更恨她了。
现在乍然听到阮星辰说还了爸爸的清白,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是应该笑的吧?
毕竟,爸爸泉下该瞑目了吧?
爸爸是自愿救人的,可能在那一瞬间,他也想过生命可能会因此而终止,但他仍去救了。
可是,为什么她心里还是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