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一些修道院地处偏远,由于它们都是建设在罗马古道旁,以其为核心又形成城市,明面上确实偏远,却又是一座座交通便利的重镇。
雷恩-阿夫朗什-圣洛-瑟堡,罗马古道连接四地,然而两地间的间隔往往有数十公里,传信的教士必须雇佣一些武装者保驾护航,教士防备的并非森林匪徒,而是突然窜出来的以棕熊、狼为主的野兽。所谓武装者就是临时招募的村民,手持武器多是短矛和短弓。他们对付狼自然不虚,倘若发现棕熊挡路,就只能和教士一起绕行逃跑。
十月底展开行动倒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恐怖的棕熊到处找地洞开启冬眠模式,活跃森林的花豹一样到处躲藏,虽然不冬眠也不会随意出动。唯一要担忧的仅有森林狼群的袭击,不过聪明的狼群只会攻击落单的、跑得慢的旅者,面对一大群南下的武装集团,狼群只能远远看着。
瑟堡修道院长本格伍尔夫着急整个定居点的民众,冬季集结非常罕见,他所宣布的消息也令所有人震惊,继而的所有人沸腾。
起初,瑟堡作为罗马古道的尽头只建有一座小型修道院,住在当地的教士时常忍受冬季的大风,夏季又要忍耐恼人的蚊子,此地实在不是适合居住的好地方,却是苦行僧们避世隐居的良地。也是这个原因,躲在当地的肯特王国遗民恍若人间消失,只有教士们知晓他们的存在,移民到科唐坦半岛的布列塔尼人对这群家伙也是默视的,只要他们不要捣乱,住在艰苦之地爱怎样怎样。
他们几乎都不是肯特人,仅仅与“肯特王国”是名号上的联系。肯特以坎特伯雷为中心,当地平民都是日德兰(朱特)人移民后裔。当麦西亚王国吞并肯特,国王的弟弟担任肯特国王后就加紧对当地人的盘剥,搜刮出民脂民膏后,用来投入与威塞克斯王国的战争。
结果肯特民众起事,各地组成的民兵索性支持其威塞克斯王国。整个战争也以麦西亚全面战败灭国收场,继而便是威格拉夫复国。
所以当841年丹麦王拉格纳袭击多佛尔沿线、袭击伦敦,所掳掠的俘虏都是肯特故地的平民,俘虏又被拉回日德兰半岛当做牲口般消瘦,某种意义上移民海岛的日德兰人又回到了老家。
恰是因为这个原因,战败的王弟巴尔德莱德,他回到肯特必被愤怒村民杀死,只能暂时在伦敦城内的“小伦敦社区”被那群黑发的“罗马贵族”收留,后者又迫于威塞克斯王的也压力,只能组织船队将巴尔德莱德与其支持者,一股脑地送到敦刻尔克任其自生自灭。
本格伍尔夫只是名义上的肯特王子,他与民众都算是麦西亚人。
关于麦西亚公主玛丽的血统问题,所有知晓内情的人士都已经被留里克消灭,玛丽的秘密将被留里克隐藏到永远,此事就连雷格拉夫自己也不知道。
玛丽理所当然是威格拉夫的亲女儿,雷格拉夫也理所当然是麦西亚王。反正现在依靠可靠情报,海岛上的麦西亚王国已经崩解,威塞克斯建立了南部霸权,雷格拉夫就是麦西亚最后的王。
国王在哪里,那就是麦西亚王国,即使国王也是安茹-香农-鲁昂-皮卡第-雷恩伯爵。
三百余人聚集在本格伍尔夫旁,他们亲眼看到修道院长摘下遮掩光秃秃头顶的小帽,换上了已故国王巴尔德莱德的铁皮盔,放下修士木杖拿起先王的宽刃铁剑。
本格伍尔夫当众宣布:“我已不再担任瑟堡修道院长,我将带领你们回归真正的麦西亚王身边,我们忍受的苦难该结束了!”
偏远之地有孤忠,他们坚信自己一定能得到雷格拉夫的承认。
本格伍尔夫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很高期望,瑟堡太苦了,自己觐见雷格拉夫身边,看在有着共同祖先的份上至少也能获封骑士,再不济,大不了重新捡起袍子继续做修士,只要不是在苦寒偏僻的瑟堡做修士,在哪里隐居都好。
他穿上父亲遗留的皮甲、铁剑和头盔,打扮成战士的模样告别父亲的墓。他从未及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今日打扮成战士只是对自己、对民众做出一个表态。
民众则找到一面菘蓝染成淡蓝色的长布,又找来一些黄布撕扯成布条,粗糙地缝合成一面旗帜样式的大纹章。那是麦西亚的纹章,代表着他们的身份。至于“肯特遗民”的身份,已经无人在乎。
就是这样,男女老幼三百余人,他们将自家细软扔上木车,赶着有限的牛羊,携老扶幼地在本格伍尔夫的带领下,走上平坦的罗马古道,走向雷恩城。他们如此乱糟糟,不能奢望队伍走得很快。
他们忍受冬季刺骨的大风,一路上只能在路边森林避风,又将车辆围城圈,将牛羊赶到里面,妇孺被男人们严格看管起来,手持武器的民兵又在营地外围点燃一批篝火,警惕着狼群的偷袭。
的确有人看到夜幕中的森林有一些晃动的光点,那一定是游弋的狼,好在袭击事件并未发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不久,他们开始途径第一座布列塔尼人的村庄。
村民震惊地看着北部地区的那群金发家伙大摇大摆地过境,很多人担心他们趁机侵占自己的农田,布列塔尼人迅速组织起民兵,矛头直指眼前的移民队伍,直到当初送信的那位信使站出来告知所有警惕民兵他们的意图,民兵随即让开路,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有关布列塔尼王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当地人难以置信,毕竟本村也出了十多人参战,莫非远征的男人们都战死了?
住在圣洛修道院附近的首领近日已经传来消息,所谓圣洛定居点的布列塔尼人将不再承认诺米诺伊的王权,而是摇身一变成为麦西亚国王的臣子。
当权的小贵族必须在关键时刻认清自身,大家既然是住在雷恩教区内,侵占的也是雷恩伯爵的地盘,现在麦西亚王作为胜利者,小贵族只能硬着头皮去一趟雷恩,然后跪下来臣服确保自己可以维持现状。
住在圣洛、阿夫朗什、富热尔、维特雷的布列塔尼首领,他们在没有互相联络的情况下做出了非常一致的选择——亲自前往雷恩向新国王臣服,顺手讨要一个爵位。
四位小贵族自然不会是空手而去,只有带上一批贡品才可能让新王满意,国王拿了贡品再封爵,一切理应顺理成章。
当年他们的家族就是这样向崛起的布列塔尼王诺米诺伊献贡,为此得到了“男爵”身份。做了男爵就有出兵作战的义务,于是家族纷纷派出子侄、带上一些民兵,如此算是提供了最低限度的封建义务。因为住在科唐坦的布列塔尼人最大的外部压力其实的东部的勒芒伯国,而非南方的南特伯国,他们以实际行动证明着对战争的不信任。
再说就算国王打赢了南特,科唐坦的诸小贵族能得到什么好处?
彼时的诺米诺伊对东北方向的那些家伙本来也不上心,彼此的祖先在不列颠岛就打打和和,反正他们是派兵了,自己也不好指摘什么。
由于四位贵族派遣的都是子侄而非真正的爵位继承人,死了一些人固然可惜,到底也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于是最先得到消息的是维特雷首领,他带着自己的儿子拿出了十只羊和一车粮食,骑上马押运着贡品率先抵达雷恩城。
维特雷首领的使团有五十余人,其中仅有十名骑兵。他是诺米诺伊封的男爵,可究其本质不过是几个村庄的大号话事人罢了。维特雷定居点毫无防御措施,当地人口仅有千余人规模,由于他们保持着民兵武装、拒绝教士放下武器的请求,使得他们对本地的教会采邑村庄有着武力方面的优势。优势是真,维特雷首领不会愚蠢地攻击教会民众,他早已要求雷恩主教承认现状,然后承诺所有维特雷民兵会保护雷恩城的安全。
另外三位布列塔尼首领也是如此,他们纷纷宣布自己是本地修道院的保护者,作为交换,雷恩教会必须承认他们的自治大权。所以教会想要收取十一税,那真是想都不要想。雷恩主教毫无军事能力,彼此做了口头承诺后,这些年来都是相安无事的。
然而谁都不能忽略近年来卢瓦尔河一线的骚动,攻击性过强的图尔伯国大有吞并雷恩的趋势,这就逼着小贵族们必须坚定支持布列塔尼王诺米诺伊。
既然诺米诺伊突然战败,南方最具威胁的大贵族变成了麦西亚国王。他们必须再做出决断,于是纷纷决定赶在麦西亚王北伐之前,大家先带上礼物去雷恩城拜见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