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槐树下,斜插着一块石碑。
那碑不知在此立了多少年,石面早已被风雨啃噬得斑驳嶙峋,边缘处爬满暗绿色的苔藓,像是被岁月缝上了一层潮湿的痂。
碑身布满细密的裂纹,最深处能塞进一根小指,仿佛再经几场暴雨,便会彻底碎成一地石渣。
碑顶缺了角,断茬处泛着黑褐色的污渍——那颜色不像雨水浸染,倒像是干涸已久的……
血。
碑面上,"无妄村"三个古篆阴刻入石,笔画深峻如刀劈斧凿。
只是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字迹边缘已变得圆钝模糊,尤其是"妄"字下半的"亡"部,几乎被磨平了大半,乍看竟像是……
"无忘村"。
碑底积着层腐叶,几只红蚂蚁正沿着裂缝爬行。
侯烨蹲下身,指腹擦过碑面时,突然触到几道细若丝的刻痕——那竟是密密麻麻的细小符号,排列成环状将碑文围住,像是某种古老的……
禁制。
更诡异的是,当他指尖掠过那些符号时,腐叶堆里突然传出"沙"的一声轻响。
低头看去,几只红蚂蚁竟齐齐僵死,虫尸恰好摆成箭头形状,直指村中那口……
古井。
‘这碑在警告什么?’
侯烨眯起眼,突然现碑文右下角还刻着两行小字,被苔藓遮得严严实实。拨开苔衣后,露出已经褪成淡红色的刻痕:
"畏因者不入"
"惧果者离"
字迹入石三分,每一笔收尾都带着凌厉的钩挑,像是书写者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而最后那个"离"字的捺笔,竟深深拖出三寸长的划痕,仿佛刻字之人写到此处时突然……
了狂。
槐树阴影里,几朵惨白的蘑菇突然"啵"地绽开伞盖。
红色纹路在菌褶间扭曲,渐渐形成瞳孔般的黑点。所有"眼睛"都转向石碑,而碑底那些死去的红蚂蚁……
不知何时已消失无踪。
更奇怪的是,那些在菜地里弯腰劳作的村民,在井边打水的妇人,甚至追着黄狗跑的孩童——个个面色红润,脚步轻快,完全不像是被困在死地的模样。
"这位公子,打哪儿来啊?"
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侯烨猛地转身,静竹棍已滑入掌心。
却见是个驼背老丈,肩上扛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正眯着眼打量他。
老人脸上皱纹纵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出奇,像是两盏小小的油灯。
"路过。"侯烨不动声色地收起棍子,
"老丈,你们这村子"
"叫无妄村。"
老丈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的牙齿,"外乡人难得来,要不要喝碗热汤?"
他伸手指向村中。侯烨这才注意到,每户人家的门楣上都挂着一串风干的
白蘑菇。
那些蘑菇通体雪白,伞盖上却生着诡异的红色纹路,乍看像是闭着的眼睛。微风拂过,蘑菇串轻轻摇晃,出沙沙的响声。
"咱们村的特产。"老丈顺着侯烨的目光解释道,"能驱邪避灾。"
正说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跑来,手里捧着个粗陶碗:"爷爷,阿娘让我送汤来!"
碗里飘着几片野菜,汤色清亮,却泛着淡淡的
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