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元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他的心情颇为复杂,以前他对克里维赫多少带有一些偏见,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对克里维赫的印象发生了改观,没想到克里维赫是一个充满爱心的哨兵。
鸭子停在公路中央,鸭脚板在原地跺来跺去,一副举目四望鸭茫然的样子。
好几分钟过去了,西方元都忍不住着急了,他偷瞄了克里维赫一眼,对方面不改色,沉着冷静,他很惭愧,自己的耐心居然比克里维赫要差,如果他是驾驶员,一定会长安喇叭,喇叭警告无效的话,他就要用轮胎给鸭子好好上一课,让这只鸭子知道世界是残酷的。
西方元解开安全带,半边身体探出车窗,挥手催促:“愣着干嘛,快走,好鸭不挡道,快走啊!”
克里维赫既不按喇叭,也不绕路,他说:“它只是一只鸭,它能知道什么。”
西方元说:“它要不是一只鸭,我早揍它了。”
克里维赫说:“所以它只是一只鸭而已。”
西方元说:“现在没几个正经鸭。”
克里维赫说:“你怎么知道它不是正经鸭?”
西方元说:“正经鸭谁会拦车?”
“我第一次见拦车的鸭,但它拦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克里维赫坚信这只鸭子只是走累了,所以停在公路中央,并非故意要挡他们的车,别说是鸭,哪怕是他累了,也会想停下来歇一歇,问题不在鸭身上,怪鸭没用,是公路太宽阔了,他说:“难道你认为它故意拦着我们抢劫吗?”
西方元有些生气了:“你怎么对一只鸭这样?”
克里维赫说:“我只是在分析原因。”
西方元说:“你知道我们的时间有多湳風宝贵吗?”
克里维赫反问:“你想让我从这只鸭子身上直接倾轧过去吗?”
西方元说:“我没那么不讲道理,既然鸭子不动,那你就绕路啊!”
克里维赫说:“为了一只鸭子绕路太不值得了。”
“你不是克里维赫!”
“那我是谁。”
“你绝对不是克里维赫!”
“?”
“克里维赫杀人如麻,更何况一只鸭。”
克里维赫说:“你认错人了,那不是我,我从来不会草菅人命。”
“你以为你在我们心里的形象会因一只鸭而改变吗?”
克里维赫不懂他的形象和鸭有什么关系,关于这个问题,他向西方元请教。
西方元和克里维赫无法沟通,他猜克里维赫上辈子肯定是只鸭,所以这辈子碰上同类如此宽容,同时,他冷不丁发现车内只有自己如此激动,后座的两个人绷带绑得无比开心,事不关己,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车停了,他只好踹开车门,气恼地下车亲自赶鸭。
鸭子冲着西方元嘎嘎嘎。
西方元本想一巴掌拍飞鸭头,但鸭子歪头盯着他的样子十分无辜,他过不去良心谴责那道坎,用脚强行把鸭子薅到路边后,他慌忙逃回车上,别人无法想象,他有多么烦躁,总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天理难容的事。
西方元望着窗外走神,明明眼前的视野如此辽阔,有着连绵的山丘与蜿蜒的河流,他整个人却是一副很麻木的表情,他听见穆宝和奥祖说话,谈的是昨天晚上睡了几个小时,今天晚上几点天黑。
穆宝并拢双——保险起见还是得间隔一下——腿,他一脸乖巧而又期待地对奥祖说:“大哥,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把你的脑袋放我的腿上。”
车内太过拥挤,奥祖行动起来比较困难。
穆宝主动趴到奥祖腿上,他说:“大哥,那我先休息,晚上换我守着你。”
没过多久,迎来了克里维赫的第二次急刹车。
西方元思绪被迫回到当前,他的眼神慢慢集中,这回拦车的不是鸭,而是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一拨人,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收费关卡,前方百米是一处加油站,这些人就蹲守在加油站附近。
不过,西方元并不是很害怕,因为车内坐着三个良心泯灭的人。
克里维赫看向西方元,奇怪地问:“你为什么刚才能撵鸭,现在却不去撵人呢?”
西方元愣了一下,随后满脸通红,原来在克里维赫的眼里,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欺软怕硬的人,他急着辩解:“人和鸭是不一样的!”
克里维赫说:“这就更奇怪了,刚才那只鸭并没有抢劫你,你却着急撵走它,而眼前这群人,同样是占用了我们的时间,还声称要抢劫你的财产,你反而对他们宽容了。”
西方元沉默了起来,不再和克里维赫说话了。
车窗的玻璃本就不伦不类,轻易就被人给掰掉了,面对威胁,克里维赫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正规,为什么要交过路费给你们?”
对方说:“外地来的?告诉你们,这是保护费。”
“没必要。”克里维赫说,比起别人的保护,他更信任自己。
“哈?”
“你们没必要保护我。”克里维赫回头看了看车内,他计算了一下,他和奥祖自然是不需要交保护费,至于奥祖的那个向导,以过往英勇表现来看大概也不需要,最后他问西方元,“你要交保护费吗?”
西方元沉默不语。
奥祖说:“上一个热衷给自己人生上保险的人已经挂在广场中央了。”
统计完毕后,克里维赫如实对这群陌生人说:“我们都不需要保护,麻烦你们让一让。”
因为克里维赫不识抬举,态度也大有问题,因此他们临时决定涨费,还打电话告诉后面的收费站,必须将这辆车列为重点关照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