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抬得这么高,我们怎么看得清这信上的内容?”
听出自家夫人语气不好,裴家四爷赔上笑脸,开口说道:“三哥,不如你把信读出来吧。”
裴家四爷和孙氏互相对视一眼,心里大概知道今日三房这么大张旗鼓是为了什么。
多半是和世子之位有关。
他们家长恕年纪还小,对这世子之位没有这么渴求。再加上四房生意做得很好,对此事看得很轻。
但孙氏私心里,还是希望坐上这世子之位的人能是裴长意。
毕竟裴长意比起大房裴长瑞和裴长远,要更合适的世子之位。
裴长意和徐望月是在赵氏院子外头见到彼此,两人互相对了一个眼神,便一同走了进来。
看刘氏脸上强压着的笑意,徐望月压低声音对裴长意说道:“狐狸好像要露出尾巴了。”
裴长意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视线一直落在三叔手上。
听到裴四爷开口,裴家三爷笑了笑:“既然四弟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把这信读出来。”
他展开了书信,一字一顿地读起信来。
这信写得文绉绉的,大伯母蒋氏有些听不明白,几番在旁询问大爷。
这信大抵是说老侯爷知道裴长意推了这世子之位,心情非常复杂。在万分悲痛之下,打算将这世子之位交与次子裴长远。
听清楚这封信的内容,孙氏眼底露出一抹诧异的眼神,怎么可能呢?
裴长意这个儿子和裴长远这个儿子,还有人不会选吗?
就连赵氏这般疼爱裴长远,在选世子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也未曾含糊过。
她分明就是想好将世子之位交给裴长意的。
想到这,孙氏冷哼了一声,看向裴家三爷的眼神里透出一抹同情。
她的这种眼神,深深刺痛了裴三爷。
孙氏分明是在同情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定是她觉得,在二哥心里,裴长远就是他的儿子,他才会留下这么不合理的书信。
裴家三爷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旁的刘氏,见她仍是往日柔柔弱弱的模样,可眼底却透出一股子得意。
她究竟在高兴什么?是在高兴他们二人的儿子能当上世子?
还是高兴,裴长远终于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也正是在这一刻,裴家三爷心底里那颗怀疑的种子彻底长成了参天大树,疯狂生长。
任凭他的理智,如何克制,都无法压制。
一旁的裴家大爷和大伯母蒋氏依然是嫉妒地快疯了,看向三房的眼神都冒着火。
蒋氏心里不服,她家大爷明明是长子,长瑞也是长孙,只因为他们大房乃是庶出,就永远要低人一头?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可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强硬的人,哪怕生气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倒是四房,裴四爷冷静多了,他抬头看向自家三哥,开口问道:“三哥确定这书信,当真是二哥手写?”
不是裴四爷要怀疑三哥,实在是此事有太多破绽。
当初赵氏把他们兄弟几人叫回侯府,就是因为老侯爷已病入膏肓。
他还记得,回来见到二哥时,他颤颤巍巍,几乎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一个人,如何能提笔,工工整整地写下字来?
而裴长意推掉世子之位,那时老侯爷更是几乎瘫在床上,连意识都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他如何能在那个时候做出决断?
裴家各房向来交好,平日里很少有争抢,三房和四房兄弟更是关系不错。
见四弟这般问,三爷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书信,这一看,便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的确,二哥病入膏肓,如何能把这信写得有条有理,用词还如此文绉绉?
不只是这字迹,还有这纸,摸起来倒像是江淮老家的纸。
汴京城侯府的纸乃是圣上御赐的,江淮老家的则是江淮本地出品的上等纸品。
这两种纸张很难看出区别,可裴家三爷是热衷于书法习字之人,他摸在手里,便能摸出区别来。
这纸更像是江淮老家的纸。
他有些意外,转头看向身旁刘氏。
刘氏恰好也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刘氏压抑着眼底欣喜轻声问道:“三郎,怎么了吗?”
裴三爷在一瞬之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念头。
这件事当真和他夫人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