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愣了一下,瞥了一眼依萍,笑了笑道:“陆伯伯,我得纠正你一个错误。我从来没有在你的几个女儿之间跳来跳去,我和如萍是朋友,但也只是朋友,你问如萍自己,她也会这么说。
“梦萍在我看来就是个小妹妹——哦,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了。你知道梦萍为什么会知道依萍在这里工作的事情,然后回去告诉你们嘛,当然是因为她自己也来过了。不过她不是来这里工作,也不是来玩的,她是来找我练琴。
“你恐怕不知道,或者你从来没有关心过,你的这个女儿一直喜欢弹琴,她甚至以为你买了那架钢琴是为了给她练。所以她一直来找我学习,也是想着练好了以后,回去在你和她妈妈的面前,表演一下,证明给你们看。
“所以你看,和你天天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小女儿你都不关心、不去过问,你不清楚她的爱好,你也不知道她在想些甚么。同样的,如果依萍不是离开了你,不是来到这个舞厅唱歌,你也不会管她——嗯,在这之前你确实也没管过她还有傅伯母。
“之前几次让尔豪和如萍他们拿钱送过来,最终都被退了回去,你也没有关心过他们没有要那钱,该怎么过日子。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居然是上次因为误会依萍做了我的情妇,被我‘包养’了。扪心自问,你这次过来真的是因为关心、爱护这个女儿,还是只是因为觉得她在舞厅唱歌,丢了你陆振华的脸面?
“我叫你一声陆伯伯,是尊重你的辈分,尊重你作为尔豪、依萍、如萍他们的父亲的身份,不代表我尊重你这个人。在我看来,作为一个丈夫,你没有尽好照顾妻子的责任——你知道傅伯母因为这几年的生活,而得了胃病,一个人晕倒在家里嘛?你不知道,因为你不关心,你不负责。作为一个丈夫,失败!
“作为一个父亲,就不说依萍的事情,你关心过如萍的梦想嘛,你问过梦萍喜欢什么吗?估计你连她们喜欢吃什么菜、不喜欢吃什么菜也从来没有注意过,更不会在意吧?是,你是黑豹子,你是司令官,但那都是以前了,现在你就只是一个有点钱的富家翁,难道就没有时间去多陪一陪家人?作为一个父亲,失败!
“你既当不好一个丈夫,又没做好一个父亲该做的,我就不问你对待你自己的父母、长辈是什么样了,怕提起你的伤心事。而作为一个男人,你成家家不安宁,立业业已崩塌,你也是一个失败的男人。回望过去的人生,你太失败了,而且到你这个年纪,甚至没有回头去挽救的机会。
“所以我不知道你这样一个失败的人,有什么底气、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教训依萍,教训我。因为依萍是被你放弃了的女儿,因为我的年纪小,只能做你的晚辈?不是空长着几十岁,就能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的,尤其是在你自己都没做好的情况下……”
在李勇说这些的时候,陆振华几次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都没说出话来。
他想要反驳李勇,可对于李勇说的话,着实有些不知道从何反驳起。
难道他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有道理啊。
就是陆振华自己也得承认,他心里虽然不完全是那么想的,比如他对于傅文佩还是有感情的,就在刚刚听到依萍在台上唱着那傅文佩原来很喜欢的《往事难忘》,他也怀念起了与傅文佩的一些过往,甚至怀念起了自己的初恋。
对于依萍这个女儿,他也不是完全忽视了,只是他一直想着等着她主动会来向自己低头。
可他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倔,宁愿跑到这个地方来卖唱,对着台下那些男人招摇。
他刚刚在台下看着的时候,还隐约听到旁边男人的讨论。
好在是他们只是对依萍的表演评头论足,没有涉及到身体,也没有用上污言秽语,不然陆振华当时可能就忍不住要直接上铁拳了。
他黑豹子虽老,拳头可未尝不利也。
可李勇说得也没错,不管他心里面怎么想,但是他在事实上就是将依萍母女赶出家门,而且也切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
依萍那次登门也确实是要和他断绝父女关系,虽然他并没有同意。
所以他的确是一个失败的丈夫,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甚至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所以现在他有资格来命令依萍听他的安排么?
李勇这时又说了一句:“陆司令,你不能只在自己想起来的时候,才要在你女儿面前摆出你这个父亲的身份。如果以往都没有尽好职责,你也没有理由行使你的权利。”
陆振华沉思了会儿,才转头问依萍道:“依萍,你是不是一定要坚持留在这里?”
依萍先前其实还是有些犹疑,主要也是担心母亲傅文佩那边知道了之后会怎么样,但听了李勇先前那番话后,也为她坚定了信念。
此时对着陆振华的目光,坚决点头道:“是,我一定要留在这里。我跟大上海的合同还没有结束,而且我在这里,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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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价值,就是在那些臭男人面前卖弄风情?你才几岁——李勇,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这样,你是为了她好,还是害了她?你说我没有资格做父亲,那你有尽好你男朋友的责任嘛?”
不等依萍说话,李勇便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做到?陆司令,知道我和你的区别在哪里嘛,是因为尊重。我尊重依萍,她有权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也有权利选择自己去背负代价,而不是由着别人给她做决定、随意的安排人生。
“她选择留下来唱歌,我不会阻拦,我能做的只是尽我所能保护好她。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在这个舞厅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越过我欺负她——当然,我自己也不能。你,更不能!”
看得出陆振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他很清楚这里是别人的地盘,他不能闹得太难看,那样对依萍、对他自己都不好。
最后看着李勇和依萍神态都很坚决,他还是压下火气选择退让一步了,“好,我只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够说到做到。不要有一天后悔了,求到我面前。”
依萍立刻冷笑道:“爸,我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家里面都不安稳,你跑出来,小心什么时候让人把家偷了都不知道。”
她还是没忍住,也算是给陆振华提了个醒。
至于他能不能听进去,那是他的事,反正她仁至义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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