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禾见丘山圣人身边随便一个小丫鬟都敢插嘴,不悦地沉下脸。
丘山圣人倒宽和一笑,“罢了。白鸽,你的嘴巴太厉害,回头给管事嬷嬷知道了,要打的。”
白鸽吐了吐舌头,一缩脖子,“奴婢再不敢了。”
可她面上神情分明就是:不怕,还敢。
丘山圣人看得懂,顾青禾也看得懂,只觉气闷无比。
圣人又劝了几句自己的弟子:“回去也告诉你的师弟们,既然来了,便好生享受游猎的乐趣,也见识见识这些贵人、天下,不要心中只有胜负定见,反而失了许多体悟的机会。”
“……是。”
丘山圣人见弟子虽然恭顺答应,却未必听得到心里去。
他叹了口气,“青禾,你怕是还未觉,这游猎的主人公并未你我,也并非太子妃啊。”
“……”
顾青禾抬头,满脸不解。
来之前,他辗转反侧了许多时候。
夜里想着,咬牙切齿地只想赢了云媞。后来,听说皇帝亲下口谕,要把游猎会办大,他心中一方面觉得能露脸,荣幸无比,一方面又更怕输了。
怕在贵人们面前丢脸。
每次想起,便觉冷汗岑岑。
现在,恩师却告诉自己,他不重要。
“这……”顾青禾迟疑,“弟子不明白。”
丘山圣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这些弟子们,在学问上,是个顶个好的。
却是缺乏一些……
对大事的感知和嗅觉。
这也是他长期带领弟子们游学乡野,在出仕之前极少接触朝堂造成的。思及此处,丘山圣人更是坚定了要办好天下书院的心——得让弟子们留在盛京,边学习边方方面面地去成长。
圣人正思量,一旁白鸽“噗嗤”一声笑出:“这有何难猜,只看外面的车马便知道,这次啊,咱们得给那些贵人公子让路。”
“正是这个话。”
丘山圣人越是赞同白鸽一个小小的丫鬟,顾青禾心中就越是不甘,“可是恩师,这明明就是咱们跟太子妃的比试……”
见弟子钻入了牛角尖儿,圣人无奈地向白鸽:“你方才出去溜了一圈,都看到了哪家的车马,说来听听。”
白鸽掰着手指头,报了几户官员名称,“……还有、还有那个木将军,平定南疆那个木子恩!”
细细听下来,迟钝如顾青禾也觉出了些不对劲。
他眼睛慢慢瞪大:“……这么多女儿家?”
此次游猎会受邀前来的,七成都是家有女儿的。
年轻公子不过占了三成。
顾青禾迟疑:“这……”
“所以才更要守礼自持。”丘山圣人眸光微微一沉,“去告诉你那些个师弟们,行事一定要恭谨,万不可与旁人起什么冲突!”
“可是……”
“没有可是!”丘山圣人难得对弟子冷下脸来,厉声道:“你们不过是未进学的白身,在贵人眼中,与平头百姓没有任何区别。万万不可自持是我门生的身份生事!一旦现,逐出师门,永不再用!”
恩师这般严厉的话,顾青禾总算听进去了,低着头应:“是!”
回身便下了车,往后面找他随行的师兄弟们去了。
看着弟子的背影消失,丘山圣人捻着胡须苦笑,“这孩子不坏,只是胜负心太盛,需得好生磨砺一番。”
话虽这样说,丘山圣人却还是希望此次游猎,他的弟子们都能……
平平安安的。
“还有你,”圣人转向白鸽,“你也老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