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刚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是真得觉得自己命苦,她从来就知晓自己比不上沈昭昭。
不如她生得美丽,不如她性格明媚张扬,也不如她母家财大气粗,可是她已经拼命修习自己了。
沈昭昭活泼真性情,那她便做温柔解语花,沈昭昭容貌倾城无双,那她便修习德行,每年都去难民营施粥,经常去寺庙为天下苍生祈福。
后来,沈昭昭的母家落了难,全族人都成了流放犯,她的母亲拼死给她争来了跟霍北战的婚事。
那时候,方知月是同情沈昭昭的,她是真心觉得沈昭昭可怜,她也愿意去帮帮她。
毕竟,自己过得比她好得太多。
后来,自己的母亲带着自己嫁给进了侯府,她成了侯府的大姑娘,借着侯府的光,她也有了一门好亲事,沈昭昭与霍北战青梅竹马,那她便定下霍北战的兄长霍渊,那个有着赫赫战功的大英雄。
论起来,霍渊是比霍北战强上许多的,她终于赢了沈昭昭一回。
可是,就在她成婚的当日,霍渊便上了战场,留她一人独自面对一切,后来霍渊更是死在了战场上,她也成了人尽皆知的可怜寡妇。
她不甘心的,她好不容易赢了沈昭昭一次,为什么又会变得一无所有,凭什么呢。
为什么沈昭昭就算落得有多惨,她都比不过沈昭昭。
直到后来,沈昭昭因为自己从马上落下,被霍北战做主断了双腿,她心中那口憋闷许久的气才终于疏通了。
沈昭昭成了个残废,就算她长得再过美若天仙,也没有资格跟自己相比较了,而霍北战定然也会很快放弃她。
哪个男人不喜欢完美的女子?
可是,现在,霍北战居然还坚持要娶沈昭昭进门,甚至国公府的全部人都没有要阻止的,这是凭什么呢。
这样想着,方知月只觉得心中堵着的那团气再也无法消解,看着眼前霍北战英俊挺拔的模样,她心中唯有对沈昭昭的羡慕。
或者说,还有嫉妒。
这些,让她忍不住又红了眼,“阿战,你知道的,二妹妹从来跟我不对付,待你们成婚以后,便将我分出去住吧,或是给我一个能生活的小院便可以,我只要跟我的孩子在一起便好,定然不会让小妹因为我跟你生气。”
霍北战看着她又落泪了,心中升起不忍。
大嫂说的话并没有错,这段时间沈昭昭因为大嫂的事情已经跟他生过好几场气了,甚至连沈远舟都说沈昭昭很是嫉妒大嫂。
这样想着,霍北战心中又升起不满来,沈昭昭到底是个女子,论起拈酸吃醋来,实在是叫人头疼。
以前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沈昭昭竟然还能吃自己嫡姐的飞醋,实在是叫人觉得离谱。
那可是他的大嫂,日后也会是她的大嫂,是他大哥的妻子,他对自己的大嫂好一些难道还有错吗。
到底还是沈昭昭太过于计较了。
霍北战忍不住摇了摇头,看向方知月,语气之中也染上了些许愧疚,“沈昭昭自是比不上大嫂你的大度,她跟那些养在闺阁里的女子一样,都是善妒的性子,日后我和她成亲以后,定然会好好教导她,让她改一改现在的性子,不然以她的脾性,断然不能替我教养孩子,大嫂,日后,我还要多拜托你,希望你能不与沈昭昭计较,多多教她一些为人妻子的本分,待日后,她与我的孩子出生,还希望大嫂也能帮忙教导我的孩子,不然我怕孩子也会被沈昭昭养得刁蛮。”
他不相信沈昭昭能有资格教养自己的孩子,他的孩子日后是要跟自己一样继承国公府的,若是被沈昭昭教养成跟她一样顽劣的性子,他实在对不起国公府。
沈昭昭身上毕竟流着商户女的血,她又是被自己母亲教养长大的,阅历和气度都比不上书香门第的大嫂。
更何况,连沈远舟都时常抱怨自己的母亲,不懂得如何教养孩子。
方知月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阿战,既然你信任我,我也愿意为你排忧解难,只是替你们教养孩子的事情,还是需要二妹妹同意才是。”
霍北战这才惊觉自己将事情想得太过于长远了,他对着方知月道,“大嫂,你如今也不必伤心,如今大哥不在了,国公府还有我撑着,你也放心将自己托付给我便好,我在此跟你保证,国公府里有我一天,必定不会让大嫂你受任何的委屈。”
大嫂这样的女子,任谁都会想好好守护她,自己也是一样。
方知月心中有些感动,面上终于露出些笑意,“阿战,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日后就算我在二妹妹那里受了再多的委屈,还有你为我撑腰,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边,沈昭昭坐在马车上,撩开帘子看向外面,马上就要到侯府了,她看着外头的南峰,终于说道,“南副将,还请你把我送回城外的庄子上吧,银杏还在那里,我想去接她一起回侯府。”
南峰的目光冷冷射向她,“二姑娘当真把我当作是你的马夫了,你叫我往哪我便往哪去?”
他与自己说话向来是这样,时而冷言冷语,时而阴阳怪气,沈昭昭已经忍了他许多次,这次实在是不想忍了。
沈昭昭看向他,也学着跟他一样的嘲讽语气,“那南副将以为自己又是谁呢?霍北战既然让你送我,那你便是我的马夫,是他将你当成马夫用的,若你心里有不满,便去找霍北战评理,何苦在这里找我的不痛快呢?”
南峰一梗,面上也涌起怒火,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只是个武将,从前对沈昭昭他是嘴毒了一些,可是她也从没有跟她还过嘴,都是任凭他奚落。
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吃了火药,竟然说话这样难听。
憋了半天,南峰才憋出来一句,“二姑娘这样睚眦必报,别人说你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你竟然这样阴阳怪气,怪不得不招人喜欢,若是大姑娘,定然不会跟你一样斤斤计较。”
沈昭昭被气笑了。
他阴阳怪气别人只是开玩笑,别人换回来倒成了斤斤计较,不招人喜欢?
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紧紧盯着南峰那张无比愤怒的脸,嗤笑道,“我从来没有强求过别人喜欢我,自然也不稀罕你会喜欢我,你既然喜欢方知月,便去守在她身边就好了,何苦来我跟前碍眼,方知月如今死了丈夫,又怀着身孕,正是孤独可怜无人可依的时候,你该去她面前多献献殷勤,说不定她真的被你打动了,愿意让腹中的孩子叫你一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