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琪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定位,潮湿的海风卷着咸涩气灌进领口。
新界屏山的夜像团化不开的墨,导航显示达德学校旧址就在前方三百米,却连半盏路灯都看不见。
裤兜里的工作对讲机突然发出电流杂音,保安队长的声音刺出来:"
第三遍了,404室的监控又拍到红衣人影,你带夜视仪去看看。
"
橡胶鞋底碾过生锈的铁门时,雨琪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
这所1998年就停办的学校,外墙爬满紫藤,在月光下像具裹着尸布的骸骨。
三个月前她通过校董会的关系来做夜间保安,原以为是份清闲差事,直到第一周就收到宿管阿姨塞来的平安符——"
姑娘,这操场下面埋着百来具无主骸骨呢。
"
404室的木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青白月光。
雨琪摸到腰间的强光手电,刚照亮斑驳的黑板,整面墙突然传来"
咚咚"
闷响。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鞋跟碾到个硌脚的东西,低头竟是半枚锈蚀的日军勋章,樱花纹饰在手电光里泛着冷光。
"
咔嚓——"
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清晰传来,是皮鞋跟磕在瓷砖上的节奏。
雨琪的手心沁出汗,突然想起校史里那段被抹去的记载:1942年春,日军在操场东侧古井处决了三百多名村民,头颅就挂在现在这栋楼的门楣上。
手电光斑扫过窗玻璃的瞬间,她看见对面三楼的女厕窗口伏着个红色身影,长发垂落遮住侧脸,旗袍下摆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脚踝处暗红的勒痕。
雨琪的后背撞上黑板,粉笔灰扑簌簌落进领口,等她再抬头,窗口只剩摇晃的紫藤枝。
对讲机在这时发出刺耳的蜂鸣,保安队长的声音带着颤音:"
监控。。。监控里你身后有东西!
"
雨琪猛地转身,只看见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却在影子边缘多出个重叠的轮廓,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皮肤里渗出来。
屯门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得人眼眶发酸。
奶奶躺在病床上,脖颈处缠着厚厚的绷带,这是上个月被摩托车撞的,可雨琪总觉得父亲隐瞒了什么——自从她开始在达德值夜班,奶奶就频繁做噩梦,梦里总在重复同句话:"
别去碰那口井。。。"
"
阿琪。。。"
奶奶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开,枯槁的手抓住雨琪手腕,绷带边缘渗出暗红血迹,"
你看见穿红裙子的女人了吧?她不是鬼,是你太奶奶。。。"
雨琪如遭雷击。
父亲曾说太奶奶在抗战时失踪,没想到竟和达德学校有关。
奶奶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
1942年3月,你太奶奶被日军抓住,他们逼她给处决的村民收尸。
最后那晚,她穿着红嫁衣吊死在女厕,说要让鬼子的魂永远困在这。。。"
床头柜上的水杯突然摔在地上,父亲站在病房门口,脸色比墙上的瓷砖还白:"
妈!
这些事早该让它过去!
"
奶奶剧烈咳嗽着指向雨琪:"
她有双能见阴的眼睛,当年你妈就是看见。。。"
话没说完就被心电监护仪的蜂鸣打断。
回家路上,父亲在后视镜里盯着雨琪后颈:"
你后颈的红痣形状像朵樱花,你外婆说这是引魂纹。
1987年达德第一次闹鬼,就是你妈值夜班时看见穿和服的女鬼,后来她就得了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