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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冰释前嫌（第1页）

周震握紧浸透盐渍的密信时，青铜水漏正指向子夜三刻。信纸边缘的鲛绡暗纹在月光下显影，勾勒出儿子被铁链贯穿锁骨的轮廓——锁孔形状是镇海碑上的古篆“祭“。老将的手甲在青石砖上刮出火星，他突然明白诸侯们索要的不仅是三百童男，还要用东海旧部的血脉浸透碑基。

萧烈阳的龙船撞破内河闸口时，船首镶嵌的玄鸟金喙碎片正在融化。这是公输墨的主意，用神器残片炼制的撞角能腐蚀精钢锁链，但代价是船体每前进一里，就有十个水手因接触融化的青铜液而失明。

“左舷盐炮准备！“萧烈阳的吼声压过箭雨。甲板裂开十六个方形孔洞，包铁木箱弹射出的盐包在空中炸开，细如尘雾的盐粒遇到箭矢的金属箭头，瞬间在诸侯地牢外墙凝成冰晶结界——这是《水战要术》第七卷记载的“凝锋成壁“，配合现代机关术改良的成果。

周震之子被吊在地牢水井深处，浸泡他的不是井水，而是泛着荧光的镇海碑洗碑液。萧烈阳割断绳索时，少年后背浮现出完整的碑文拓印，每一个笔画都在渗出青铜色的血珠。“他们要拿我当活体拓碑“少年咳出带着珊瑚碎片的血块，“镇海碑下的祭坛咳咳是倒置的玄鸟金喙“

海底突然传来钟鸣，龙船剧烈摇晃。萧烈阳瞥见船舷外升起的亡灵战船，那些由珊瑚与尸骸拼凑的桅杆上，悬挂着周震当年统领东海舰队时的战旗。盐雾弥漫的瞬间，亡灵水手的青铜铠甲开始软化重组，在月光下变幻出上古海战的场景——正是千年前母神被玄鸟撕裂神躯的战役重演。

“金喙里混着她的骨灰！“公输墨的嘶吼从传音海螺里炸响。他正在盐场废墟解析亡灵兵器，发现每柄锈剑的铜绿里都嵌着星图：“历代献祭不是在供奉玄鸟是在用童男纯净的血咳咳中和母神复苏的怨气“

萧烈阳怀中的《水战要术》突然发烫，兽皮卷轴在沾染少年血迹后显露出隐藏图谱。周震的祖辈早已参透玄机，那些看似普通的水寨布局图，实则是将八百艘艨艟战船拼接为海上浮城的秘法。当最后一块龙船图纸被血浸透，公输墨预制的榫卯构件开始自动组装，盐包里的菌丝成了最好的粘合剂。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第一座浮城在东海升起。三百个标准舱室由盐船改造，可拆卸的青铜甲板下藏着盐炮阵列。周震站在中央指挥塔，看着菌丝网络在甲板缝隙间蠕动生长——这些吞噬过铁矿的菌丝，此刻正将浮城构筑成兼具生命与机械特性的战争怪物。

诸侯的镇海碑却在此时完成血祭。碑文倒转的瞬间，海底青铜棺阵射出光柱，将玄鸟金喙的裂痕扩展为贯穿天地的缝隙。萧烈阳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他看见自己倒影在红珊瑚表面的未来图景：浮城在燃烧，而胸口钻出的青铜触须正握着带血的《水战要术》。

“主上！江南道的菌丝开始结晶化了！“亲卫捧着长出铁锈的稻穗来报。萧烈阳折断穗杆，看着断面渗出的青铜汁液狂笑不止。他知道当浮城与镇海碑最终碰撞时，那些被封印在盐粒里的、被熔铸在兵器中的、被中和在童男血液里的怨与恨，都将迎来清算的时刻。

浮城的青铜甲板在月光下泛起盐霜时，三百架盐炮正在菌丝网络的操控下调整仰角。公输墨独眼缠着浸透卤水的绷带，指尖抚过炮身上新生的珊瑚刻度——这是用周震之子的青铜血校准的星轨仪，每一道凹槽里都蜷缩着米粒大小的发光水母。

“寅时三刻，潮差七丈六尺。“周震的声音通过菌丝传音管在整座浮城回荡。老将站在中央指挥塔，看着儿子后背的碑文拓印正透过衣衫渗出青光，与海底镇海碑的震动形成共鸣。他知道当十二连珠潮汐到来时，那些嵌在儿子脊椎里的珊瑚锁链，就会变成启动弑神兵器的钥匙。

萧烈阳的佩剑突然自行出鞘，剑锋指地画出血色阵图。这是母神通过心脏锚点传来的警示，他看见幻象中镇海碑下伸出的青铜巨手，正攥着二十年前自己献祭发妻时用的骨刀。盐炮阵列就在这时自动开火，裹着菌丝孢子的盐弹划过夜空，在接触到亡灵舰队桅杆的瞬间，将那些珊瑚战旗熔解成滚烫的玻璃液。

“它们不是来交战的！“公输墨突然扯掉绷带，露出被星图灼伤的左眼。他扑到观测镜前，看着亡灵水手主动跳进盐弹熔出的琉璃陷阱：“快停火！这些亡灵在借助高温重组形态！“

海底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融化的琉璃液里浮出上古战船的龙骨结构，那些浸泡千年的沉船残骸正通过亡灵献祭自我熔铸。周震之子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后背碑文腾空而起，在浮城上方投影出巨大的星象图——玄武七宿的位置赫然对应着海底青铜棺阵的坐标。

萧烈阳的剑锋猛地插入甲板，菌丝网络顺着剑身疯狂滋长。他感受到浮城正在变异，那些本该由机关控制的盐炮转向系统，此刻正被星象图里流动的青铜汁液操控。第一波调转炮口的盐弹击中了浮城东翼，被击碎的舱室里喷出带着铁锈味的盐雾，上百名水手在红雾中骨骼结晶化，保持着操炮的姿势化为盐雕。

“这才是真正的凝锋成壁“公输墨惨笑着举起青铜罗盘，任指针扎进掌心。血液浸染的星图仪投射出新的阵图，显示镇海碑与玄鸟金喙本是一体两面的神器：“当年铸造金喙的熔炉，用的就是初代镇海碑的碑心！“

海底光柱突然分裂成七道，贯穿浮城的菌丝网络。萧烈阳在震荡中看见红珊瑚预言的场景正在应验——自己胸口的青铜触须刺穿了《水战要术》，而书页间渗出的不是血，是散发着鱼腥味的记忆金属溶液。这些溶液在甲板上蔓延，将盐雕水手们重新塑造成青铜傀儡，调转炮口对准了中央指挥塔。

周震就是在此时斩断了儿子后背的珊瑚锁链。老将把祖传的青铜水刺扎进少年脊椎，挑出一段泛着神光的玉质脊骨——这是守碑人世代的传承之物，镇海碑真正的启动钥匙。当脊骨被掷入观测镜的聚焦点时，浮城底部伸出三百根青铜爪钩，深深刺入海底棺阵的母神骸骨。

“弑神需要神骸为刃。“周震的声音混着涌入口鼻的海水，他最后看了眼正在结晶化的儿子，引爆了指挥塔下的盐雾核心。菌丝网络在爆炸中疯狂增殖，将整座浮城包裹成巨大的茧。当青铜爪钩拽着母神骸骨破茧而出时，萧烈阳看清了那具骸骨缺失的右眼——正嵌在玄鸟金喙最深处的裂缝里，流淌着跨越千年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