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去,将双手浸泡在河水里。
林客什麽也抓不住,只能感受到河流的温度。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他走到了家族画像前,瞟了一眼上面的所有人。
他在这个地方,多泼了一点汽油。
林客希望这幅画能被烧干净。
他曾经珍视的东西,现在由林客自己刨掉它的根。
他早在托斯卡纳的时候就枯死。
回到家里也不能让他二次发芽。
他只想顺着河水流下。
就像从山上被冲下来的树枝,总有流水能带着他去往远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他似乎依然有一些不舍。
但他已经没有不舍得的人。
曾经滋养他的人都已经走远了。
他最舍不得他自己。
他舍不得过去的自己,这全然和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们无关。
林客不是温特沃斯,也不是伦科。
他只能理解流浪的美妙,却不打算亲自践行它。
但是他正在亲手毁掉自己的家。
并且林客也承认,这里没有什麽值得留恋的。
他并不想留在某个地方。
在哪儿不重要,他只是想停留。
他想停下来。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扎根得很辛苦,没有力气再远行。
也有可能,他还有想看到的东西。
——难道所有人都离开了,离开就是真理吗?
离开和留下的理由都足够充分。
他还没有做好决定。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把戴伦庄园烧掉。
他要完成这最後一件事。
林客洒完最後一滴汽油的时候,随手将汽油桶扔到了一边。
温特沃斯也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两个人手里空空荡荡。
整座别墅里充满了刺鼻的汽油味。
很快,外墙的火焰就会从某个没有关紧的窗户缝隙里窜进来。
不用任何人点火,整座别墅都会被烧得一干二净。
“我刚刚走了一圈,发现艾涯带走的东西不少。”温特沃斯说。
林客点头,前段时间的大扫除就是为了今天。
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早就被艾涯转移走了。
整座别墅只剩下了一个壳子。
不管是人还是物,这里都是空的。
“她没有带走我和伦科。”林客对温特沃斯说。
看起来,艾涯的两个孩子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