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拉说了一句陈述句。
温特沃斯点头。
“一闪而过的勇气,可当时你还是没有能离开贵族丶家庭和关爱的安全屋。”
“那现在呢?”莱拉问。
温特沃斯咽下了嘴里的肉,重新拿起了红酒杯。
“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之一。”
“不论男女?”
男孩摇了摇头:“不论男女。”
他一口闷了杯子里的红酒。
莱拉心中五味杂陈。
瓦伦先生死于男孩的合法伴侣凯特之手,埃尔的死亡与温特沃斯直接相关。
莱拉落到今天的这步田地,不被戴伦们看重,有一大半的原因,也得归结于男孩的出现。
可是在莱拉有勇气对所有人挥起镰刀的时候,仍然是温特沃斯——
是他看到了莱拉的本质。
他看得起自己的勇气。
“不是谁都能逃离自己的惯性的——你被埃尔和瓦伦当成掌上明珠那麽多年,哪怕是在他们都死了的现在,如果你选择忍耐,林客和艾涯都不会拿你怎麽样,就算你丢掉了父辈和兄长打下来的家业,你也可以依靠戴伦家,度过你後半辈子的优渥生活,可你没有这样做。”
酒瓶已经空了,他没有选择按铃铛,让仆人拿一瓶新的酒来。
他的脸颊染上了绯红的颜色,和酒液一样。
莱拉感觉男孩已经有些醉了。
“这很了不起。”温特沃斯说。
多麽感人!
莱拉有点想哭。
埃尔和瓦伦没有让她经手过家族事务;林客没有爱过她;艾涯没有将她当成女儿。
她竟然是从自己的仇人身上,得到了最基本的尊重与欣赏。
“可你的合法伴侣,杀了最爱我的瓦伦先生,他几乎是我的半个父亲。”
哪怕低温酒精一事因我而起——
“是。”
“你杀了最爱我的哥哥,你的人把他从那麽高的平台上推下去,他当场就死了,脑浆崩裂,粉身碎骨,连全尸都没有。”
哪怕我哥哥有错在先,他想诬陷你,想让你承担凯特死亡的罪名——
“是。”
“你抢走了林客和艾涯的注意力,让我时时刻刻都处在恐慌之中,让我担心,害怕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哪怕林客和艾涯从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哪怕是我自愿将自己卖来这里——
“是。”
温特沃斯冷静地回答了莱拉的问题。
她知道,以上的每件事,她和她的家族,至少都要负起一半的责任——
但我还是不能不恨你。
你为什麽要问我为什麽私奔?
你为什麽不能让我好好地呆在象牙塔里,呆在我的安全屋里?
你为什麽非要把我拽出来?
你为什麽让我鼓起勇气?
你为什麽给予我明灯和啓迪——让我记得我是一个人,让我去念书,去学物理?而不是每天都在贵族们无聊的宴会上游走?
你明明知道我害了病——
你明明可以一盆水泼到我的脑袋上,来完成你的复仇。
你为什麽不这样做?
你为什麽不这样做!
我还是不能不恨你——
我还是不能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