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求将埃尔的尸体运回国安葬,是一个非常合情合理的举动。
可温特沃斯的这句反问毫无同理心——他居然用了“居然”这个词——这有什麽好惊讶的呢?
他还问了“仅此而已”,难道他还期待着什麽更暴烈的举动吗?
一个贵族的千金大小姐,希望要回自己哥哥的尸体,这有什麽问题?
是温特沃斯授意丹尼杀了埃尔啊!
温特沃斯到底……到底还要怎麽样呢!
“是的,”林客并没有被温特沃斯的冷漠吓到,他的语气仍然平静,“你的想法呢?”
“我没有想法——我这边管杀不管埋。”
林客笑了一声,他的声音现在听起来正常多了。
“听起来,你对莱拉的这个要求,不太……赞成?”
“是的——不是不太赞成,是太不赞成。”
温特沃斯抽完了烟,将烟头放到了随身携带的便捷烟灰盒中。
“我之前和伦科提过,我非常期待她报复我,希望她恨我,收买杀手,和高塔谈判,或者以你未婚妻的身份命令你,命令戴伦家族为她报仇雪恨,来找我,将我杀死,碎尸万段或者处以其他极刑,都可以。”
林客在听着温特沃斯说话,他安静极了,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男孩。
“可她只是要求你们,将埃尔的尸体运回国,不得不说——虽然道德上我应该保持谦逊,不应该随意评判,但是我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东西——她令我失望。”
林客喉咙里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那她有什麽义务,要让你满意呢?”
“她的确没有,所以我现在是在对你说,在她面前,我不会这样讲。有些问题,我只是问,但是怎麽答全看莱拉自己,她当然是自由的,不必遵照我的意思而活——只是,这不影响我对她的可惜。人们向来以己度人,我不例外。”
林客恍然。
就像他将温特沃斯从高塔里接出来的那天一样。
男孩明明在嘲笑自己的衣着打扮,却没有要求林客把衣服换掉,只说林客的打扮和他“不太搭”。
等到林客问他“怎麽才算搭”时,男孩又含混过去了。
答案原来在这里。
而现在,温特沃斯是怎麽做到,一边轻蔑莱拉,一边又对她无限惋惜的呢?
他一边尊重莱拉的选择,一边又非要从莱拉这里,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他看不起莱拉这朵养在温室里的花,但并没有瞥一眼就离开,也没有随意地将花摘下,将她扔到尘埃里去。
男孩选择了一种很吓人的方式对待她。
他希望玫瑰能变成食人花,然後吃掉任何一个胆敢伤害她的人——包括温特沃斯自己。
林客呼出了一口气。
“我们已经答应她了,安排了一架飞机,将埃尔的尸体运回国。”
“这样……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温特沃斯随口答道。
他看着沾满了灰的田野,勃勃生机被掩藏在尘土之下。
“第二件事,杀死埃尔的人,你打算怎麽办?”
温特沃斯的嘴里嘟囔了两声。
“不怎麽办,我刚刚给他发了消息,把一些情况告诉他了,但是决定权在他的手上,他想怎麽样都可以。”
“……你对手下都是这麽放任自流的吗?”
“谈不上,我这叫对朋友完全信任。”
两个人各自笑了一声。
开创者和管理者,有着截然不同的思路。
“第三件事,我见到你的第二天,我的车在医院门口起火,是你干的吗?”
“是。”
“怎麽做到的?”
温特沃斯笑着说:“洒水车。”
原来是这样。
难怪在停车场的监控里,没有能看到任何人的影子。
这是个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