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可怜啊!你们这些大官,还不知道自己的君主是个什麽人吧!他可从没想过顾惜你们的性命,一心只想着让北狄背负上反贼的名声。”
“为此,甚至不惜开城门迎接我们,真正的反贼怎麽能是西戎,明明就是皇帝小儿自己!太可笑了,这就是你们效忠的皇帝哈哈哈哈,说我胡言乱语?这些不就是证据!”
他敞开衣襟,从里面拿出一封封密信,左右丢散,“这里面可是有皇帝小儿的私印!你们不信?那就来看啊!”
有稳重的元老级大臣起身上前捡起密信打开,一句句言语看去,最後沉沉地叹息一声。
“陛下,你明知西戎所犯罪孽深重丶草菅百姓性命,却因为这可笑的做戏而许诺他们一切罪责皆免,唉……”
天下与百姓,就如同对方眼里的儿戏一般!
说完,侍奉了两朝君主的老臣脱下了头顶的乌纱帽,“君主不仁,是臣之责,臣——请辞!”
“爱卿留步!”,皇帝下意识上前一步挽留,事情怎麽会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不是皇帝吗?他只是想要实权,他又做错了什麽?
谁料,这只是一个开始,再污浊的官场也总有内心清澈坚定之人。
但这些人在看完密信後,都沉默的摘下了乌纱帽,表明了自己不再追随的态度。
皇帝茫然了,一切不该是这样,西戎承诺过他分明只是做戏,怎麽会假戏真做了?
西戎……太後……
皇帝猛地擡眼,向太後所在的方向看去,太後!定是她背地里做了什麽!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太後表情柔和地抚平衣袖,皇帝是她教的,就连这位子都是她帮他坐稳的。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如此了解皇帝,皇帝想要做什麽,她一开始就知道。
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陛下。”太後唤了他一声。
“你当真以为这麽多年以来,都是因为我权势在握所以他们才都听命于我麽?才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吗?”
太後嫣然一笑,笑容凉薄讽刺。
“是因为你啊,他们看出了你丶陛下,你撑不起这个天下!”
“你……”皇帝被她气得说不出话,太後懒得搭理,挥了挥手,“行了,陛下受惊,先将他送回殿里休息吧。”
形势陡然逆转,太後多年积累而来的显然是年轻的帝王不能相比的。
看到侍卫将挣扎的皇帝带出殿门,看了这场闹剧的人都齐齐低下头,不敢再看。
因为这不仅是闹剧,还是政权的更叠。
明明只过了半日,怎的天都变了?
“你们想要回去的都回去吧,城门外的尸首哀家让人去处理了,这宫里宫外有血污的地方都记得洗刷干净。”
太後吩咐完,看了拓跋苍木与沈玉竹一眼,“哀家有话要与北狄首领说,六殿下也请一同过来。”
在这紧要关头太後唤了这两人,有机灵点的已经在互相使眼色了,难道太後打算趁此机会对北狄动手?
*
屏退左右侍女後,太後笑着看向拓跋苍木。
“你的眼睛,真像他啊。”
他?拓跋苍木目光疑惑,“不知太後口中的他是谁?是我的亲人麽?”
赵太後笑着点头,“是你的母亲,她的眼睛与你一样,也是碧蓝一片……那是我曾经最爱的颜色。”
“太後认识我的母亲?听起来你们的关系似乎颇为熟稔。”
再怎麽说不想知道亲人的消息也是假的,眼见着有知情人,拓跋苍木怎麽可能不在意?
“你们可知,两朝之前,还曾经历过一次政权更叠,先皇的位置是从他侍奉的君主手里抢夺而来。”
太後似乎有心想要与他们好好的聊一聊,不急不缓地娓娓道来。
“那时候的先皇还是个将军,而你的母亲,就是那时的皇帝手里,最小的公主。不过这点,我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
居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拓跋苍木突然不敢有些问他的母亲现在如何了,站在他身旁的沈玉竹牵住了他的手,安抚地紧握了一瞬。
拓跋苍木看着太後含笑的眼,犹豫着问道,“那我的母亲她,她现在在哪?”
太後的笑容淡下,扯了扯嘴角,“她走了,不过我早已为她报了仇。”
那是个冬天,现在的太後在那时也不过只是个扎着圆髻的小孩。
那天大人们的神情都很奇怪,好像是有什麽大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