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下来,文件没看几页,精力全用她身上了。
温之皎一鼓作气画了一晚上,直到?不断打哈欠了,那兴致才消散些。她伸了个懒腰,没忍住踮起脚转了个圈,裙摆飞扬了一瞬,她立刻像呆住的雕塑,望了眼谢观鹤。
谢观鹤支着脸,神情淡淡,只有眼睛含了点笑,「跳得挺好的,怎麽不继续了。」
「怎麽可能继续,随便转转!」
温之皎昂着脑袋,却有点生气似的,「懒得跟你说,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她转过身,脚步有些快。
温之皎小?时候练舞蹈很下过一番苦工,随後多年?没跳,也就?上次江临琛生日宴跳个不停。但她情绪很好的时候,总忍不住垫脚转圈,她觉得这很幼稚很不成体统,被谢观鹤见了,更有些生气。
她从来如此,一害羞或尴尬,立刻就?会化为生气。
她才不要自己难受,她要让别?人难受。
谢观鹤没被她的话呛到?,只是笑了笑,道:「等会儿。」
温之皎转头,「干嘛?」
她刚说完,就?听到?书?房门打开的声音。
她再转过去,望见佣人端着一个小?托盘,托盘上,放着几只石榴。那石榴丰盈而硕大,颗颗石榴籽都?鲜红莹润,仿若宝石一般。石榴旁边,还放着几只怪模怪样的小?点心?,表皮散发着甜蜜的香味。
佣人端着托盘放到?案几上,她的视线便也跟着托盘转,咽了咽口水。
「咔嚓——」
书?房门关上。
谢观鹤望着她,眼神诚恳,「温小?姐介意睡前吃些水果点心?麽?」
「既然你这麽说了,」温之皎脚步加快,路过会客区的案几桌子时,还不忘拖个椅子过来,她行云流水地放好椅子,坐在谢观鹤对面。「那我觉得这个安排也不错。」
她拿起碟子一旁的两个小?骨碟,推一个给谢观鹤,自己便开始掰石榴了。
谢观鹤怔了下,「我有刀——」
他话没说完,她就?已经两手掰开了石榴,猩红甜蜜的石榴汁便溅到?他衬衫上。他低头望了眼,她练了一天?画,又吃石榴,倒是把?他的白衬衫染上了点点红梅。
谢观鹤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在笑什麽。
他又看她,她指节都?染上了石榴的鲜红,但她满眼兴奋,将一块块红色的石榴籽塞进嘴里。如同嚼碎宝石一样,漫天?的红此刻都?聚焦於她的唇舌之中?,她低垂着眼,红也满眼到?她的唇角。
一颗颗失去血肉的籽吐到?骨碟上。
她却被那些血肉所滋养,唇舌的红近乎妖娆。
谢观鹤喉结滑动,静静地看着她。没几分钟,她就?吃掉一颗大石榴,又捻了几块点心?。
「好了,我吃完了。你还说没有石榴,这多新鲜!」温之皎很满足,拿起湿餐巾擦了擦手上的果汁,又道:「你怎麽不吃?」
谢观鹤顿了几秒,才道:「现在还不是很想吃。」
他又道:「剩下的两只石榴,温小?姐也带回去吃吧。」
说完,他低头开始看文件,仍然什麽也没看进去。
他听见她又掰开了一颗石榴,鲜红的果汁这一次溅到了文件的一角,纸上洇出莹润的红。下一秒,一只指尖如血的手便伸了过来,捏住他的脸。
谢观鹤惊愕几秒,抬头,却望见她的手臂撑在桌上,一手捏着他的下颌,一只手捏着一块石榴。她的黑色卷发垂落在桌上,和她匍匐的身姿融为一体,仿佛即将跃动狩猎似的藤蔓。
「怎麽,这也会破你的戒吗?」温之皎捏着他的脸和下颌,眼睛里闪烁着好奇,被石榴染红的唇上有着笑,「每次都是你看我吃东西,这不公平,你也给我吃!」
她捏着他下颌的手上仍有着石榴的果香与点心?混合的味道,轻盈地萦绕在他鼻间。她用的力并不大,他可以挣脱,可不知为何,他只是保持着这个几乎被钳制的姿势。
温之皎将石榴抵在他唇边,命令道:「给我张嘴。」
谢观鹤唇动了下,张开嘴,吃下了石榴。
温之皎便以一种有些恶意,又有些好奇的眼光注视他。
谢观鹤便顶着她的目光,缓慢咀嚼,那双黑色的眼睛久久凝视着她。酸甜的汁水充盈口腔,又他的唇齿一路滑落喉咙,到?达腹中?,在浇灭胃部?的火焰前便蒸发成黏腻的雾气。
他没能移开视线,对她扬了扬眉毛,薄唇也染了近乎灼眼的红,衬得他那张如玉脸庞都?多了几分妖气。
温之皎很有些失望地松开手,微凉的温度从他脸上抽离,他捏着文件的手动了下。她很有些抱怨,直起身,「真是的,还以为吃了就?会死或者昏迷什麽的,结果也没事。我还喂你,便宜你了!」
谢观鹤笑了下,「让你失望了。」
温之皎大感失望,往外?走了几步,又突然转头。
谢观鹤又在低头看文件,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
温之皎道:「谢观鹤,你刚刚是不是没吐籽啊?」
谢观鹤抬起头,在室内的暖光下,他的眼睛里也似乎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