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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关于死亡（第2页）

盼清从盼言身边离开，特地来到盼如玉跟前，眼睛红通通地说：“哥哥，爷爷…爷爷都离开了你怎麽不难过，他平时最疼你了。”

他的音量不小，周边的人都看过来，眼神有怜悯，有得意，有鄙夷。

盼言扫了一眼便挪开目光，继续和人说笑。

盼如玉忽而感觉疲惫，没好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可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盼清，说：“你很高兴麽。”

盼清压制内心的欣喜，表面却擦着眼睛反驳：“哥哥，你在说什麽呀，爷爷离开我难过还来不及。”

“那你就哭大声点，我难不难过关你屁事。”

盼清脸色一僵，半晌才眼泪汪汪道：“哥哥你在说什麽呀。”

可实际他却恨不得盼如玉再口不择言些，毕竟现在盼洪正已经死了，对方的最大靠山没了，现在说多点乱话给在场的人听，相信他们对盼如玉的支持会越来越少，那时盼氏的继承权岂不就自然而然落在他身上。

思及此，他挤出更多的泪水，“哥哥，我突然替爷爷好不值，他生平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但是你现在连一丝悲伤都没有。管家还说，爷爷咽气前喊的还是你的名字。”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山一样压在盼如玉肩头。

孔君久听得直皱眉，口一张就想讽刺回去，盼如玉却碰了碰他的手，示意不用。

因而厅内的讨论声更大，追悼会成了批评大会。

“我早就说过这孩子冷血，偏偏老爷子还宝贝似地捧着。”

“盼氏决不能落到他手上。”

“这不跟他妈妈死那会儿一样，一滴眼泪都不掉。”

“这麽说，疼他的妈死了，现在疼他的老头子也死了，他不会是克星吧。”

面对这些言语，盼如玉却好像习以为常，脸色照旧平静得诡异，他缓缓地说：“我其实很不能明白你们哪有脸来说我的，难道你们哭了麽？刚刚是谁在一直笑，暗中说爷爷死得好的？”

“不就是打准没了爷爷在背後顶着，所以都想来争夺继承权麽？一样烂还想比谁高贵呢？”

说着，他微微弯了弯眼，显出抹明丽的笑，道出的话却毫不客气：“盼氏是我的，有本事像设计爷爷那样把我弄死啊。”

说完这句话，他无趣地瞥着盼清，“上次车祸没让我死，这次又想打什麽坏主意呢？亲爱的弟弟。”

在场的人都被他说得面色一僵，连忙打哈哈道：“玉玉你也真是的，一家人哪能说这些话。”

盼如玉想了想，赞同说：“也是，我应该像你们这样在背後搞小动作才对。”

于是没人敢说话了。

追悼会在异常的沉默中进行。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风嚎哭着撞响玻璃窗，吹散人的骨头又聚拢夜色，灵魂飘散不知所踪，塞在傍晚的每一个角落，让人一呼一吸间全是零散的难过。

盼如玉从衣柜中翻出一套全新的衣服递给孔君久，後者接过，下一秒又扔到沙发上。

盼如玉觑了他一眼，“有毛病？”

孔君久不对这句话做出任何表示，他单是说：“你情绪不对。”

“没有。”

“那说说为什麽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沉默那麽久。”

盼如玉低头，“不要问。”

他将自己塞进孔君久怀里，整张脸埋入对方的肩颈，出声间湿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裸露的皮肤，“不要问。”他重复道。

他不是不想说，他怕孔君久心疼。

沉默只是因为他说不出话，悲伤成了阻隔剂灌进他身体里，让他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拚命地挤压声带，吐着生了锈的字词。

孔君久回拥住他，干而热的唇碰了碰他的发顶，轻下声音说：“那我不问这个了。你什麽时候离开医院的？”

盼如玉：“离开你那儿回到我住的病房，听到电话回来的。”

孔君久继续问：“怎麽不叫我？”

盼如玉回答：“想不到。”

他听到消息时大脑一片空白，只顾跑出医院，根本想不到要不要去叫个人陪同。

孔君久了然地“嗯”了声。

卧室开始泛滥沉寂，盼如玉忍着越来越强烈的疼，搂紧孔君久，低声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冷血。”

“为什麽这麽问。”

“我平时很容易哭，但到这种时候却哭不出来。”

孔君久轻轻叹口气，“不是冷血。小玉，你只是太悲伤了，一个人痛苦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是这样麽。”

“嗯。”

风还在撞击窗户，留下一声又一声崩溃猛烈的哭嚎。

盼如玉觉得风撞的不是窗，是他的心，哭的也不是风，是他的骨头。

他闭了闭眼，勉强冷静说：“原文里并没有说爷爷会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