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如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母亲去世那麽久,他从未梦到过她。他以为是母亲在怨恨自己怎麽不将她及时发现,所以迟迟不肯走进他的梦里。
他呆愣地看着眼前人,久久不能言语。
还是对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说:“玉玉怎麽又瘦了,不好好吃饭麽。”
盼如玉低下头,眼睛极速干涩起来,连嗓子都仿若堵了一堆的烂叶,挤出来的全是哽涩的腐朽,“没有,我有好好吃饭的,妈妈。”
他的母亲眼眸里也闪烁起泪花,“你恨妈妈,是麽?”
“没有!”他立即反驳,“我没有恨你,我只是,我只是恨我自己…”
母亲再次柔和地笑起来,她红艳艳的唇扯着一抹血月的弧度,双眼弯弯流出两道眼泪。
“是的,你确实需要恨你自己。”
盼如玉猛然擡起头。
跟前的人不知为何面孔变得狰狞,两道眼泪像两笔红墨,她的手腕嚯开一个大大的口子,滚烫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很快淤积到盼如玉脚踝。
“是的,你确实需要恨你自己,”她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没有出生,我就不会被盼言冷暴力,如果你早些发现我,我就不会死。”
她的嗓音一贯轻柔,可这时的柔却变成狠毒的针,扎进盼如玉的喉咙。
“是的,你确实需要恨你自己,”母亲说,“你不应该反抗这个世界,因为你的不守规矩,造就我如今的局面。”
“盼如玉,你需要恨你自己。”
那枚针硬生生被盼如玉吞咽下去,一路刺进了身体里,疼便从喉道蔓延到全身,他再也忍不住哭出来,“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他跪下去,“对不起。”
…
孔君久迷迷糊糊被铃声吵醒,他眯眼接通电话,一个喂字还没出口,就被对面的哽咽全都堵了回去。
“小玉?”
他翻起了身。
盼如玉声色哑得很,还带着粘稠的哭腔,一听就知道他肯定哭了很久,“我梦到我妈了。”
孔君久柔和声线:“嗯,她说什麽了?”
“她说我应该恨我自己,因为我,她被盼言冷暴力,因为我,她死了。”
盼如玉紧紧捂着自己的心脏,那里疼得他恨不得立刻去死,他哭着说:“我讨厌我自己。”
孔君久将声音放得更柔:“小玉,梦都是相反的,你妈妈那麽爱你怎麽可能说这些话呢。”
“可是她说得没错,如果我那天早些去找她,她就不会死。”
孔君久皱眉,觉得不对劲,他问:“你妈妈还说什麽了?”
盼如玉如实相告。
孔君久便知道,这又是作者在搞的鬼。
“小玉,宝贝,”他安抚说,“那不是你妈妈,她是作者故意设计出来的一个人物,就是想要击溃你的心理防线。”
“我知道,”盼如玉仍旧是哭,“我知道。”
孔君久嗓音隐隐带点笑意,“那怎麽还哭成这样。”
“因为我发现,你也会离开我,终有一天你同样会讨厌我。”
孔君久心软得一塌涂地。
他慢慢说,慢慢许诺给天上的月亮:“宝贝,我不会离开你,不会讨厌你。”
我这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