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沈鹤归语气很平,“所以他身上才有这麽多的伤口。”
“从军之人,哪有不受伤的,这没什麽,”萧景信倒是完全没放在心上,随意挥了挥手,“只要能让校尉注意到,有升官的机会,这点儿伤也是值当的,咱们校尉也是个有血性的,喜欢争强好斗之人,所以那些人才去招惹你吧。”
“江小兄弟,你要发达了,”萧景信伸手拍了拍江储流的肩膀,“可别忘记捎上我啊!”
江储流浅浅笑了一下,没有回话。
总觉得今天的萧景信有些奇怪。
萧景信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江储流扇动鼻翼闻了闻空气,嗯,果然有酒味儿。
他这是喝醉了过来的?
眼看着这萧景信说的话越来越跑偏,越来越零碎,江储流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截了当地问:“萧大哥,你今天过来,是有何贵干?”
一直侃侃而谈地萧景信闻言一僵,半晌,长叹一口气,把手向腰间摸去,动作慢吞吞地摸出来一把匕首,刀柄上向前着几枚宝石,看着就价格不菲,他把这匕首往前推了推。
“这个,能典当多少?”这麽说着,他又四处看了看,“之前那个估价的人呢?他不在吗?”
“他今天不在,”沈鹤归合上账本,“你若是不急,就明天再来,你若是急,就让我给你估个价,你意下如何?”
萧景信有些局促地攥了攥衣角,咬了咬牙:“那还是你给我看看吧,我急着要这钱。”
沈鹤归接过那匕首,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江储流单手拄着下巴看着对方——他倒是不担心沈鹤归不识货,沈鹤归就算再不受宠,好歹也是皇家出身,还当过皇帝,见过的金银珠宝更是数不胜数,鉴个宝估个价倒是容易得很。
沈鹤归细细观察了一下刀柄上的宝石,心中有了数,把匕首往回推了推,缓缓报出了一个数。
“有这麽多?”萧景信很是惊喜。
江储流听到报价,也擡起了眸子——这个价格,可是他重生以来听到的最大数了。
沈鹤归意味深长地看着萧景信,点了点头:“这上面的宝石是吐蕃産的绿松烟,就值这麽多,保管费什麽的闲杂费用来赎回的时候另算,有什麽问题吗?”
“好好!好好好!”萧景信脸上笑意连连,当即拍了板,“那就这麽着吧!”
沈鹤归闻言也没再说什麽,站起来去走程序,因为价格实在是不小,用得是银票。办理好手续,确认了没什麽问题,萧景信怀揣着银票,欢天喜地地就要往出走,沈鹤归沉了沉眸子,叫住了他:
“我姑且多问一句,”他说,“这个匕首,你是打算死当了吗?”
死当,就是不会按照期限来赎回物品了。
“怎麽会?”萧景信回过头,脸上还挂着迟迟下不去的笑容,“小掌柜你放心,等我这两天挣到了钱,立刻就把它赎回来!”
他一边大笑,一边离开,直到身影消失,似乎还能听到他的笑声。
沈鹤归无言,摇了摇头,妥帖收好那个匕首,又坐了回去。
“怎麽了?”江储流旁观了全程,见他总算是闲下来了,脸色却不大好看,开口问道,“发现什麽问题了?”
“没什麽,有些惋惜而已,”沈鹤归靠在椅背上,双眼直视着前方,“萧景信怕是废了。”
因着一起经历过吃人事件,他对萧景信的观感一向是蛮不错的,还当他是那个正直开朗的小捕快呢。
江储流闻言,皱了皱眉:“他怎麽了?”
“大白天的一身酒气,步态虚浮,双眼无神,急着要钱,腰间还挂着骰子,怕不是染上赌了,”沈鹤归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匕首应该是他的传家宝之类的东西吧——不然我报价的时候他怎麽这麽惊讶,看他对这匕首的重视程度,也不像是偶然得来的。赌得把传家宝都拿来典当了,还要去接着赌,怎麽不算废了。”
江储流的动作僵硬了一下,慢慢直起身子,虽然没什麽表情,但语气还是有些吃惊:“他染上赌了?”
这是上辈子没人发生过的事——不,也不尽然,他上辈子第一次见到萧景信应当是多年後了,之前发生过什麽他也不能断言,说不定……萧景信後来真的从这个泥潭中挣出来了?
不过,再怎麽吃惊,那也是别人的事了,江储流还没缓过神来呢,很快,休沐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自己的麻烦也找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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