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婉宁第五次从後视镜里偷偷地瞄唐婉柔。
坐在後排的人正在闭目养神。
车里开着空调,26℃对怕冷的唐婉柔而言,刚刚好,对火炉子一样的唐婉宁而言,就热了。
尽管热得後背冒汗,她也没有调温度,或是开窗。
在第六次偷看时,唐婉柔倏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被抓包的唐婉宁心里发虚,浑身都绷紧了。
“你不热吗?”唐婉柔看见了她额头上的薄汗。
“啊……没关系。”唐婉宁说:“我身体好,热不出毛病的,姐姐不要受凉了。”
唐婉柔没有接话,而是重新闭上了眼睛,烦躁地揉捏着太阳穴。
唐婉宁见她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已经找好新的司机了,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不用天天跟着我了。”唐婉柔半晌才开口。
唐婉宁轻轻“嗯”了一声,没有争取,更没有反对,选择了顺从。
只是——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用力到指节泛白。
好姐姐,为什麽总是推开我呢?
好姐姐,我做得不对,你可以打我啊,为什麽要抛弃我?
唐婉柔……
***
“恩秀……”
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裴恩秀骤然惊醒,入目只见一张血淋淋的脸。
她吓得向後躲,手下意识去摸魏梨,却只碰到一片冰凉。
魏梨不在了。
“恩秀,还我的腿。”女人再度开口,血液从她的眼睛里源源不断地淌下来。
“姐姐?”裴恩秀心里一紧,怔在床上,不知所措。
“当然是我啊,你得了特等奖很开心吧,你是不是很得意?为什麽要拿到我的面前来炫耀!?为什麽!”
裴恩贤爬上了床,血红的眸子里恨意滔天,“我连一个正常人都做不了!只能终日坐在这轮椅上茍延残喘,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裴恩秀,你怎麽不去死!”
“姐姐……”
裴恩秀仓皇地摇头,她习惯性地道歉,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打她记事起,裴恩贤就已经残废了。
玻璃窗户怦然关紧,裴恩贤咯咯笑了起来,她伸出苍白的手,抓住了裴恩秀的肩膀,道:“你当然有错,如果不是你,我就还是裴家唯一的小姐!你为什麽要出生?为什麽!?父亲母亲的爱丶裴家的财産,你全部都要分去一半!凭什麽!”
裴恩秀说不出话来,也动不了。
“你把本该属于我的一切都分走了!我恨你!”裴恩贤的嗓音开始变得尖利,她一把掐住裴恩秀的脖颈,将人摁倒在床上,“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
裴恩秀失声尖叫,一瞬从床上坐起来,她胸膛剧烈起伏,额上都是冷汗。
又梦魇了。
鹅黄色的小夜灯驱散了寒意,她重新靠回床头,一呼一吸间心神不宁。
突然,一只手摸上了她的心口。
裴恩秀没睁眼,道:“你又馋了?”
回答她的,不是魏梨,而是——
“妹妹,你说什麽?”
裴恩秀猝然转头,只见裴恩贤笑盈盈地躺在她身旁。
“啊!”裴恩秀直接从床上弹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两三米,这才转头,道:“魏梨呢!?你怎麽在我床上?”
“我好冷啊。”裴恩贤用双手把自己撑起来,“妹妹,你忘了吗?我残废以後,经常因为血液不通畅而浑身发冷,每每这时,你都会主动抱着我,哄着我,你都忘了吗?”
裴恩贤掀开被子,露出一双细如竹竿的腿,萎缩的肌肉彻底烂了,甚至有白蛆在上面蠕动。
裴恩秀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扶着窗台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