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掌在剧烈的痛楚下微微颤抖着,秦阙红着眼眶自言自语:「好疼。」当初琼琅为了阻止许泰杀许湛清许湛澈两兄弟,也在手掌上留下了深深的伤口,当时的他也是这麽疼的吗?
「你们同我说句实话,琼琅身上的毒能解吗?他还有多久?」
为秦阙缝合伤口的大夫不敢抬头看秦阙,更加不敢欺骗秦阙。在秦阙压迫性的眼神下,老大夫说了实话:「若是寻不到解药,王妃撑不过除夕。」
闻言秦阙身体一怔,随即茫然抬头看向窗外黑洞洞的天空:「现在是几时啦?」
「启禀王爷,今夜……今晨是腊月二十五。」
秦阙呼吸粗重了几分,他低头看向裹了纱布的双手,静默一阵後又抬头看向了身边被惊动的部曲统领们:「传本王的话,招幽州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将领来部曲大营。」
「送王妃……不,为本王备车,本王要和王妃一同回家。」
秦甲应了一声正要下去,就在他准备撤离时,刑武突然拽住了秦甲:「秦兄弟,你看王爷!」
秦甲狐疑看去,晃动的烛火下,秦阙偏着头看向了屏风後方温珣沉睡的床榻,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顺着肩颈顺滑地蜿蜒。秦甲一时间没觉得哪里有问题,直到刑武压抑又惊恐地声音提醒道:「头发,你看王爷的头发!」
秦甲细细看去,只见秦阙的乌发中多出了一些白芒。就在大夫为秦阙缝合伤口的片刻中,秦阙的头发肉眼可见地白了一片!
秦甲心惊不已:「王爷,你……」
秦阙抬手竖在唇边,嘘了一声後低声道:「小声些,莫吵醒了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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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六,幽州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将领们齐聚部曲大营。
往日得王爷或者王妃传召,众人都会喜笑颜开,他们知道王爷和王妃召唤他们一定有好事发生,可是现在众人一言不发面色凝重,眼底满是遮掩不住的愤怒。
膳食堂中温暖依旧,能容纳数千人同时就餐的大堂中挨挨挤挤站满了人。膳食堂最前方,秦阙双手杵着长剑,目光沉沉地直视前方。他的右手掌心中缠了厚厚的纱布,原本满头的青丝变成了刺目的花白。
看到王爷的头发,在座的人不少红了眼眶。他们可以忍受朝廷一次又一次的欺压,可以忍受出钱出力却不沾任何功劳,唯独无法忍受他们尊重信赖的人遭受迫害。
是的,迫害。
在场的官员和将领们几乎都是温珣和秦阙一个个选拔出来的,可以这麽说,没有端王夫夫,就没有现在的他们,也没有如今的幽州。他们见证了这二人从无到有的过程,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一些了,却要遭受横祸。
谁不知端王夫夫伉俪情深?如今王妃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王爷心中哀恸一夜白头。
人群中传来了抽泣声和压抑的骂娘声时,秦阙终於动了。他暗沉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本王知晓琼琅近日给在座的不少人传过消息,凭着本王对他的了解,他必定希望诸位能规劝本王,让本王隐忍,切莫冲动……」
「大道理谁都懂,本王也不例外,轻重缓急权衡利弊,这些年本王已经为了所谓的大局做了太多的退让。」
「可是今日,本王不想再忍了。本王同诸君说一句实话,琼琅若是遭遇不测,本王馀生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冲入皇城,用秦璟的血祭奠他。」
「本王会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所以诸君规劝本王的话可以不必说了。今日召集大家来此,本王只想告诉大家一件事:朝廷不仁倒行逆施,本王忍无可忍准备起兵反了!」
「本王给诸君选择的机会,若是愿意追随本王,本王会善待你们。若是不愿意,大门敞开,诸君现在可以走。」
秦阙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出了愤怒的吼声:「狗日的皇帝不做人事!早就该反了!」「朝廷不仁!当反则反!」
「反!反!反!」
潮水一样的咆哮声从膳食堂传出,众人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在咆哮声中被点燃。直到将「造反」二字大声呐喊出来时,众人才意识到,他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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