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不能待了,除了来自匈奴和鲜卑的威胁之外,长安离凉州幽州太近了。凉州的林渊根本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每次粮草倒是要得勤快,此外朝廷安插的人手,都被林渊给架空孤立了。
幽州更不必说,无论是卫椋还是秦阙,表面对他这个皇帝尊敬有加,背地里根本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说来可笑,上位三年,他这个皇帝窝囊。大景最强悍的两支队伍,他一支都调不动。
就在秦璟闷头走路时,身後的朝臣中突然传出了一阵骚动:「是谁?」「好像是英太妃?」「哎哟,英太妃怎麽站宫墙上了!!」
秦璟仰头看去时,只见宫墙之上,英太妃一身素白。她凝视着送行的队伍,宛如一座雕塑。听见朝臣的议论声後,英太妃低头看向了宫墙之下的秦璟,冷笑一声:「我家幼仪没有辱没先人,她虽然还未及笄,却勇敢地担起一国公主的责任。」
「相比之下,秦璟,你就是个废物。你嫉贤妒能贪生怕死!先人的荣耀被你踩在脚下,大景子民的尊严你弃之不顾!有你这样的帝王,是大景的不幸,是百姓的不幸!」
斥责声中,不少朝臣低下了脑袋。匈奴只是集齐了大军压境,秦璟就已经吓破了胆,他甚至没容朝中武将战上一战,就匆匆忙忙地求和了。
屈辱啊!
还有一部分朝臣则指着英太妃痛骂,有人说她大逆不道辱骂君王,有人说她失去爱女疯魔了。
嘈杂的议论声中,英太妃再度抬眼看向了和亲队伍前行的方向,又转头向西北看了一眼。
轻笑一声後,她张开手,身体前倾,像是一只白色的燕从宫墙上飞了下来。
「啪」地一声闷响後,宫墙下多了一具白色的尸体。英太妃双目微微睁开,鲜血从她身下晕开,染红了身上素色的衣衫。
朝臣们或者静默不言,或者尖声惊叫,但是这一切都和英太妃无关了。
秦璟面容扭曲地看着面前的尸体,原本英俊的面容因为阴鸷的眼神变得可怕。他招招手,压低声音唤来宫人:「抬下去。」若是有人细听,会发现这几年秦璟的声音越发尖细,隐约和他身边伺候的太监差不多了。
宫人行动迅速,很快宫墙下只留下了一团没来得及冲刷的血迹。秦璟凝视着这团血迹,自言自语道:「你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威胁朕?天真,用不了多久,你和你引以为傲的孩子们就会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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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太妃的死讯传到幽州那一天,幽州下了好大一场雪。握着消息的温珣抬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面上虽然没有表情,可是两行泪却止不住地往下落。
幼仪去匈奴和亲,护送女儿去虎狼之地的人是自己的父亲,英太妃知道,这一去一家三代再也没有见面的那一日。凭着张大人的骨气,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外孙女去送死。英太妃父女没想着逃避也没想着回头,他们用自己的命全了气节。
将消息纸条小心折好,温珣吩咐部曲:「英太妃之事,先不要告诉王爷。待接到幼仪之後再告诉他。」
部曲去而又返,这一次带来了一封烫金的请帖。刘氏一族上一任管事人要离开幽州了,走之前想邀请温珣赴宴。
最近幽州事务有些多,温珣已经推了绝大多数的邀约,可是刘氏一族的邀请他还真无法推脱。刘氏上一任管事人刘湍帮了温珣很多忙,原本三年前刘湍就要回去了,可是不知道他和嫡支的人说了什麽,又在幽州留了三年。
正是因为刘湍的存在,幽州的盐业才能一再拓宽市场。虽说後来朝廷也想分一杯羹,但是总体还是赚得多。并且因为刘氏的存在,温珣省了很多心。
刘湍要走,於情於理温珣都要去相送。
另一边,秦阙已经带着铁骑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凉州界。林渊亲自来接了秦阙,二人跨过长城,亲自摸到了匈奴大军扎营处。望远镜的镜片在风雪中得到了很好的隐蔽,通过望远镜,二人将匈奴大营的大半部署摸得差不多了。
林渊趴在雪窝中,双手托着望远镜,怕口中哈出的热气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说话之前他抓起地上的雪塞到口中嚼了嚼:「你那铁坨坨有没有用过,到底能打多远?」
秦阙纠正道:「不是铁坨坨,而是火炮。我和琼琅做过试验,最远能打十里。三里内能击穿两寸厚的铁板,一枚炮弹落下,直径百丈内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