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笃笃”敲响,
那清脆又带着几分沉闷的声响,仿若来自遥远的旧梦,
漏过那满是斑驳的窗纸,悄然钻进屋内。
萧景琰正端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身姿挺拔如松,却难掩周身的落寞。
右手紧握着半截已然快消磨殆尽的炭笔,
那炭笔在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间,仿若有了生命,
在墙砖上缓慢又坚定地勾画着最后一道星轨。
他的目光深邃而专注,
仿若这世间只剩下眼前这一方墙砖,以及墙砖上即将成型的星图。
月光仿若银色的绸缎,
从破瓦的间隙蜿蜒淌入,轻柔地洒在屋内,
将墙上那一片片霉斑映成了神秘的太微垣星图,熠熠生辉,
似是要诉说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天机。
昨夜送膳太监倒扣的食盒静静摆在角落,
盒身上的朱漆剥落,尽显破败。
食盒里,三个冷馒头宛如三颗被遗弃的石子,孤孤单单地躺在其中,
此刻正渗出朱砂色的冰霜,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仿若凝结着无尽的哀怨。
“殿下又在画符呢?”一道沙哑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老太监福安佝偻着背,仿若被岁月压弯的枯树,
艰难地挤进门缝。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宫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怀里鼓鼓囊囊的包袱散发着诱人的胡麻香,
那香气在清冷的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似是带来了一抹人间的烟火气。
“西膳房新来的丫头片子孝敬的。”
福安咧开嘴,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黄牙,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仿若岁月镌刻的沟壑,每一道都藏着故事。
萧景琰听闻声响,微微抬眸,
目光从墙砖上移开,落在福安手中的油纸包上。
那油纸包着的胡饼,还氤氲着丝丝热气,仿若尘世的温暖。
萧景琰却并未急着伸手去接,
而是盯着饼面芝麻的排列出神。
他的眼眸仿若幽深的寒潭,此刻正泛起层层涟漪。
三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寒夜,如同一幅永不褪色的画,蓦地在他脑海中展开。
母妃悬在梁上的织金裙带,在清冷的月光下,也曾被映照出相似的星位,
那般凄冷,那般绝望。
他的双手猛地收紧,指关节泛白,
忽然间,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双手用力,将胡饼硬生生掰成两半。
碎屑簌簌而落,如同凋零的碎花,纷纷扬扬地掉进墙缝。
就在那瞬间,整面砖墙仿若被唤醒的巨兽,发出细微却又清晰可闻的蜂鸣。
福安浑浊的眼珠仿若受惊的野兔,猛地收缩,眼中满是惊恐与诧异。
十年前,他奉命看守冷宫时,国师那神秘又威严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曾记得国师一脸凝重,用那低沉仿若来自九幽的声音说过,
这屋子每块砖都浸过黑狗血,邪异非常。
可此刻,那些发霉的砖缝里,分明有幽蓝光晕如蛛网般缓缓蔓延,诡异至极,
似是要将这屋内的全部都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明日太子生辰宴……”
福安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仿若咽下的不是口水,而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