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形同日光的鱼,夜晚会光,在罗瓦莎,它被形容是‘海底的灯塔’。”徽白微笑。
“太阳鱼为什么要救夜莺?”苏明安眼神专注。
——你为什么要救翟星?
“因为夜莺收养了太阳鱼,太阳鱼要报恩。”徽白说。
——因为翟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能背弃它。
“可为了报恩,就必须献出心脏吗?”
——可为了报恩,就必须献出你的生命吗?
徽白走至崖边,眺望着墨海与苍穹。
金随风扬起,蓝眸澄澈洁净,犹如日光:
“可不是那颗心脏的话。”
“那般贫瘠而无趣的他……还有什么可偿还之物?”
——可不是我的生命的话。
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航海家的我——还有什么可偿还之物?
远处升起朦胧月色,徽白知道,不能拖延太久时间,自己应该跳下去了。他没有再看苏明安,仅是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嘴角翘起。
“唰!”一声风动。
苏明安下意识伸出手。
柔软的金在他指间划过,犹如跳动的游鱼。
有一瞬间,面前的青年仿佛不再是惯有的“飞鸟”意象,而是一条主动跳下悬崖、主动奔向大海的鱼。
“……祝你比我更幸运,苏明安。”他留下了遗忘最后的话。
他不强求被人记住,也不强求被人感激。
明明是被他拯救的、被他复生的人,却不会记得他。
变成龙皇的布莱克忘记他,变成亡灵之主夕汀的伊迪丝忘记他,离明月不记得他,苏文笙不记得他,就连“种子”也不曾将视线投向他。
因他是被留在黎明前的执火者。
而人们只记得带他们走出黎明的人。
苏明安目视着翻涌的黑海,海水暗沉如墨,转瞬之间吞没了金色的身影,空气中唯余酒香,或许还残留着伊迪丝歌声的余韵。恍惚间他意识到,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徽白的本貌,那应当是一个绿色头、褐色眼瞳的青年。但五官是什么样的,脸型会不会圆圆的,鼻梁多高,嘴唇多薄……没有人知道。
或许连徽白自己也忘了。
他长成了诺尔的色,诺尔的瞳色,像诺尔一样被人看待,像诺尔一样被评价。单薄的“徽白”,似乎远远比不上厚重的“诺尔·阿金妮”。
那些事情太沉了,就连他自己也忘了自己。
从此以后,一亿人即将面对的,是等待。
漫长的等待。
等布莱克成为了龙皇,喜鹊啄完了麦穗,狗吃完了米,火烧断了铁链。
等第二席转生于此,创生体系出现,独立战争,伊甸之战,神坠日……
但凡那遥远的十亿故乡之人,能有一次降临这个世界……那么……
……
——“我们终将重逢”。
……
【Te2·“他们等待救赎已太久”(抵达暗面,终结世界游戏。)】
……
“他们”等待救赎已太久。
已太久。
……
伊鸠莱尔的笔记,添上了更多内容:
【“人类在星海之下极为渺小,在土地之上也并不庞大。他们为了追逐心中的法典,抬高自身,贬低他人,将自己视作宇宙的核心,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奇异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