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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节(第1页)

赞悉若将羊肉塞入口中,用力咀嚼了两下,吐出骨头,然后才施施然的说:“不错,这样肉煮的正好,不老不嫩。哦,盟誓的事情吗?错过也就错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赞悉若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股子无名火直冲都松芒波杰的脑门,他先前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赞悉若,却不想对方保持的如此的淡漠,反倒是把都松芒波杰给弄不会了

“大相,每年盟誓可是我吐蕃的惯例!”都松芒波杰道:“没有参与盟誓之人,也就无法得到神佛的庇佑!”

“赞普,神佛是长眼睛的!”赞悉若道:“我在西域领兵流血流汗,击败了唐人的大军,攻陷了唐人的城池,神佛又怎么会不庇佑我呢?至于缺席盟誓,家父当初也曾经缺席过盟誓,可那是为了松赞干布去长安向大唐天子求亲,神佛庇佑他子孙众多,年高寿韶。照我看,我吐蕃国的土地现在如此广阔,从东到西有五六千里,要臣子们每年都来盟誓一次,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不如改为三年一次,五年一次更好!”

“你?”都松芒波杰被赞悉若傲慢的回答给激怒了:“君臣之间每年盟誓这是祖上留下的规矩,岂能随意更改?”

“赞普!”赞悉若似乎没有察觉到都松芒波杰的怒气,笑道:“当初要君臣之间每年盟誓一次是因为当时赞普的权势还不稳,若是不每年君臣盟誓一次,各地的贵族就可能会据城谋反。现在赞普已经一统高原,各方贵族所有的领地人民都远远少于赞普,若有谋反那就是自取灭亡,又何必像过去那样每年盟誓一次,让贵族们奔波于命呢?”

面对赞悉若的反驳,都松芒波杰一时间哑然。正如赞悉若所说的,当时吐蕃所有的君王于臣下每年一次,斩杀犬马牛驴献祭,并且登坛对天宣誓固然有其宗教文化的原因。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吐蕃当时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由于地理因素的原因,吐蕃所在青藏高原地区经济水平、交通状况都要远远落后于中原,所以虽然随着悉勃野王室对吐蕃统一国家的不断巩固,青藏高原上已经逐渐兴起了一个奴隶制统一国家,但其地方贵族所拥有的独立性还是很强的。

为了对抗地方贵族的分离倾向,每年一度的盟誓就是极其必要的呢!这样既可以反复“强调”赞普与各地方贵族的上下关系,还能通过举行盟誓仪式本身消耗地方贵族的人力物力,可以说是一个吐蕃版的“交替参觐”制度,让地方贵族们每年都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精力在这件事情上,自然就没办法搞七搞八了。

这个制度在相当长的时间内还是很有效的,但随着吐蕃国家的日益强大,松赞干布统治的中后期开始,吐蕃军队开始对外扩张,向东占领了吐谷浑所在的青海、以及今天新疆南疆一带,向南控制了西康地区的羌胡部落和云南的部分地区,向西他们走下青藏高原,将恒河平原上的部分城邦变为其属国。吐蕃也就从一个高原上的奴隶制国家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地域辽阔的多民族大帝国,而赞悉若、钦陵兄弟便是这一军事扩张派的主要代表。

而这就带来了一个新的大问题——依照吐蕃的传统,高层政治很大程度上就是一场场盟誓组成的:吐蕃人认为语言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要想决定有足够的效力,那就必须在神灵面前,向其献祭,请其对双方做出约束,使得人与人的约定变成人与神灵的约定。这本来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帝国疆域的辽阔让频繁的盟誓变得不可接受了——一个位于恒河平原的总督和一个在青海的将军光是会面走上小半年也不奇怪,如果年年来一次那什么都不用干了,全赶路算了。而盟誓性质本身又使得派使者、代理人变得不可行——你总不能让代理人替你在神灵面前起誓吧?身为军事扩张派的主要代表,赞悉若也看出了这点,所以他也毫不忌讳的在赞普面前表明了态度。

“大相你这个主意,是为你们噶尔家族自己提的吧?”都松芒波杰冷静了下来:“毕竟你的兄弟们都在边地,往返一趟不容易!”

“话也不能这么说!”赞悉若笑道:“不错,我的几位兄弟们都在边地,可在边地的可不只是我的兄弟。国家疆域日广,每个人都有可能去边远之地!”

“那大相有没有想过!若是改成三年一次,五年一次盟誓!那贵族们会不会遗忘掉对神灵的尊崇?遗忘掉悉勃野王室的尊贵血脉?”

赞悉若深吸了口气,都松芒波杰的第二个问题十分尖锐,作为高原吃鸡游戏的最终胜利者,悉勃野王室所凭借的绝非武力,还有其身上含有的神灵属性。毋庸置疑,统治者自我标榜是神灵的后裔,或者干脆是现世神的做法很常见。但高原特有的地理环境和落后的生产力水平,让悉勃野王室身上的神灵属性格外可信。

第877章出兵

后世在敦煌佛窟里找到的文献中,提到悉勃野王室的开国之祖聂赤赞普时,有这样一段描写,“那时蕃域九族由于不能承受十二小邦的政事,于是召集盟会商议:我等寻求的具有神变之力的真王,哪儿有呢?这时空中有声道:“如需雪区属民之王,在穆域之玉贝金城中,有天神世系穆王外甥神王聂赤赞普,可迎为黔首之王。”于是十二小邦便各自派出一人前去迎接,其中为首之人伸出脖子,给聂赤赞普当做轿子,将其驮着回来。聂赤赞普这个名字在藏文中也就是“用脖子当宝座的英杰”的意思。

从这条记载可以看出,悉勃野王室的出现,本身就是盟誓会议的产物。这也不难理解吐蕃国家政治生活中神前盟誓所占据的重要比例。而赞悉若提出的减少神前盟誓的频率,无疑是削弱了赞普家族身上的“神性”,这当然是都松芒波杰无法接受的。

赞悉若沉吟良久之后道:“赞普,您有没有想过,大唐天子也没有每年都与臣子们盟誓一次的!”

“那是大唐,而非吐蕃!”都松芒波杰道。

“那是以前的吐蕃!”赞悉若道:“不错,聂赤赞普称王是因为他是天神的后裔,可聂赤赞普称王时所统辖的土地有多大呢?十二小邦其实也就是十二个大一点的村子,加起来也就几万部民罢了!可是现在的吐蕃幅员辽阔,各族各邦百姓就如海边之沙粒,林中之蜂群,数不胜数,与过往的吐蕃已经大不一样了。”

都松芒波杰的脸色越听越是难看,最后道:“大相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赞普您想要统御万邦,而不是仅仅做一个高原之上的一域之主,那最好就应该多向大唐天子学一学。不错,大唐天子也自称是上天之子,但他并非依仗血脉,而靠的是德行,才得到上天庇佑的!”

“你……”都松芒波杰听到这里,已经是勃然大怒,他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拔刀喝道:“赞悉若,你想死吗?”

“赞普您莫急!”面对都松芒波杰的凶相,赞悉若却丝毫不惧,他坐在那儿纹丝不动:“还是莫要拔刀的好,刀能伤人也能伤己!”

都松芒波杰看了看赞悉若,深深的吸了口气,还刀入鞘:“赞悉若,你走吧!看在令尊的份上,我饶过你这次!”

“多谢赞普!”赞悉若向都松芒波杰躬了躬身,向门外倒退而去,到了门口他沉声道:“赞普,您可能不相信,可方才那番话完全出自我的真心。您应该很清楚您的历代先祖们都是怎么过世的,天神的血脉并不能保护他们,大唐的天子们要比您的先祖们安全多了!”

看着赞悉若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都松芒波杰将佩刀丢到一旁,坐在地上长长松了口气。仅凭一把佩刀,都松芒波杰可没自信自己能单对单制服赞悉若。赞悉若方才的最后一句话,深深的打动了都松芒波杰。虽然吐蕃王室们给自己的先祖们起了诸如“天赤七王”、“中勒六王”、“圆满四王”这些听起来非常高大上的名称,还称赞这些王者们身受臣民的爱戴,具有非凡的智慧,拥有神灵的血脉云云。但实际上这些王者很少有能够寿终正寝于榻上的,政变、刺杀、下毒、叛乱充斥了早期吐蕃王室的记载之中,比如都松芒波杰的父亲、曾祖父都不是正常死亡。他当然清楚也许吐蕃的中下层会相信自己的神灵血脉,但上层贵族们肯定是不那么信的。

“赞悉若、钦陵、悉多于、勃伦赞刃!”都松芒波杰口中念道着噶尔家族首领们的名字,右手下意识的握紧成拳。

“那边就是祁连山!”旦增紧紧拉住热气球吊舱的绳索,指着远处那条隐约白色的山脉道。

层峦叠嶂的祁连山脉在他们的下方延展开来,绵延曲折直至视线的劲头。这简直就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苍龙,护良暗想:曲折隆起的山峦上满是白色的冰雪,再往下则是苍绿色的针叶林、再往下则是大片大片的草甸,融化的雪水沿着山谷流下,汇成一条条溪流,灌溉着山脚平川上的大片土地,形成一片片农田、牧场、城镇、村落。

“真美呀!”他叹息道。

“是呀!”旦增赞同道:“从这边看我们只能看到河西一面,祁连山的另一面便是青海了!”

“嗯!”护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已经被热气球下方的雄壮景色完全吸引住了,从四五百米的空中往下看,村落城镇变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方块、树林、草场、农田变成了一块斑驳的布匹,而人和马根本看不清,只能看到大股军队,就好像一群群蚂蚁。他双手抓住吊舱的边缘,探出头去,如饥似渴的看着下面的景色。

“公子,公子,小心点,小心点!”旦增看到护良的举动,赶忙劝谏道:“天上风大,这玩意摇晃的的厉害!”话音刚落,迎面便吹来一阵狂风,吊舱剧烈的摇晃起来,护良一个踉跄,险些从窗口跌了下去,幸好他下意识的死死抓住吊舱边缘的绳索,才没有摔出去。

“快,快!”旦增一边将护良拉回舱中,一边抱怨道:“您这是何苦呢?这热气球危险的紧,您千金之躯,干嘛要上这种地方来!”

“哈哈哈,果然过瘾!”护良惊魂初定,大笑起来:“旦增,你不明白,在天上往下看的感觉会上瘾的,我上来一次,就念念不忘,想的紧!”

“哎!您和大将军一样,都是生的一颗虎胆!”旦增笑道:“与我们常人不一般!”

“虎胆!”护良笑了起来:“旦增,不久后就要开春了,我要领兵出征青海,打吐蕃人,你愿意一同去吗?”

“当然去!”旦增笑道:“不但要去,还要带着我的人一同去。说实话,这次一接到大将军的传檄我就明白了,是用到我旦增的时候了,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报答大将军的恩德!”

“那就好!”护良笑道:“我听陇西的将领们说青海那边地势高,天气寒冷,走路走快些连气都喘不过来,吐蕃人更是悍不畏死,前队不死光了,后队不上前,难缠的很。个个都视那儿为畏途。你就是吐蕃人,怎么看?”

旦增满不在乎的笑道:“那些陇右的唐人和吐蕃人打仗败多胜少,自然心就虚了,会给自己找各种理由!什么地势高了,天气冷了,道路崎岖,可松州那儿不也地高天冷地势崎岖?当初大将军不是照样把我们打的屁滚尿流?公子您放心,只要大伙儿齐心协力,依照大将军所授的方略行事,这次定然能把钦陵那厮打趴下!”

“哈哈哈哈!”护良笑了起来:“你倒是比我还有信心,好,这次就依仗你们了!”

“公子请放心!”旦增跪了下来:“请用我的人为前锋,此番出师定然能旗开得胜。”

公元682年的春天比往年到来的还要晚一些,大自然似乎也被正在进行的战争吓住了,封冻的黄河直到三月底才解冻,融化的雪渗入泥土之中,将其变成难以通行的泥沼,道路旁的树木生出芽孢,农夫们开始稀稀拉拉的出现在田亩之间。两国的军队都向后退却,做出防御的架势,和平的使节相互往来,似乎这场已经持续了一年多的战争终于开始和平的喘息。

但这不过是一种假象,就在黄河解冻后的第三天,护良和彦良兄弟二人便带领着两万步骑,从兰州出发,一路前往鄯州,与之同行的还有五百辆四轮马车,上面不但装载着大量的辎重和粮食,还有八个热气球以及相应的配件。

为了避免被当面的吐蕃军队发现,护良和彦良经过商议之后,选择在黄河解冻之后行动,解冻的黄河本身就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可以极大的阻隔吐蕃的斥候和奸细的活动。其次他们先向东南方向走了快一百五十里,然后再折向西北,这样如果吐蕃细作发现唐军的活动,可能会认为只不过是轮戍,或者其他正常的调动,在经过七天的行军后,护良兄弟终于抵达了鄯州,那儿是陇右节度使的治所,也是吐蕃军压力最大的方向。

虽然距离尚远,无法看清旗帜上的图案,但透过迷朦雾气,旦增依旧瞧得出那是红边白色旌旗,中间暗色一点应该是军队的番号或者将领的姓。一会儿,待亲眼目睹之后,旦增勒住马缰,低头感谢神佛,自己总算没有搞错。

“你们是什么人?”前方的骑士警惕的喊道,在他的身后,一小队步兵已经排开了阵势,显然他们对旦增他们也十分警惕。

“我是松州都督府下宣节校尉旦增!”旦增高声喊道:“此番奉护良大将军之令,以为大军的前锋,前往鄯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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